雪峰倒影里,茶盏盛下的高原时光

马遥恩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佩枯错静卧于西藏日喀则聂拉木县的高原褶皱间,4590米的海拔让它更贴近苍穹。这颗喜马拉雅北麓的蓝宝石,东侧与希夏邦马峰——那座唯一全境属中国的8000米级雪峰遥遥相对,西南则与尼泊尔朗塘国家公园隔岸相望,天生便带着跨山越界的灵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它像一枚被时光反复摩挲的宝葫芦,湖岸线如天然束腰,将幽蓝湖水收作两头微鼓的弧线。最动人是希夏邦马峰的倒影,雪峰的凛冽锋芒浸在碧波里,冰棱的寒光与流水的温润缠绵交织,仿佛天地在此立约,要让山的巍峨与水的柔媚永远相守,为这片寂静添了层悠远的底色。风起时,湖面跃动的碎银顺着葫芦的弧度流淌;风停处,碧水又澄澈如镜,能照见云影游弋,更能照见人心深处的清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驻足湖畔,方知何为“一步一景,步步皆诗”。抬头是洗过般的晴空,云朵以慵懒的姿态游弋,投在湖面的影子随波漾动,成了幅流动的水墨;低头见湖水随天光幻变,从靛蓝的深邃到翡翠的透亮,每一抹色泽里都藏着雪山的清冽与阳光的暖和。风过时,那是独属于高原的呼吸,清透里裹着苍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三人在此间品茶,是与天地最温柔的相和。茶桌刚支在离水三尺的湖边上,山风已好奇地围拢过来,轻拨茶盏的边缘,像在探头探脑地打量这场高原茶事。投一撮普洱入盖碗,沸水倾注的刹那,茶叶在水中舒展如蝶,琥珀色茶汤翻滚着,像把高原的阳光都融成了液体。茶香漫开时,竟与湖风缠成了团——陈年茶饼的醇厚里,混着湖水的清冽,分不清是茶偷了湖的灵气,还是湖借了茶的沉香,只在鼻尖织成张柔软的网,将天地气息都拢了进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背靠雪山、面朝碧水举杯,心境在茶汤入喉时豁然开朗。初尝是普洱的微涩,如雪峰初融的冰;转瞬便化在喉头,漾出绵长的甘醇,恰如这湖山的性子,凛冽里裹着温柔。三人一时无言,只看白云在天上画慵懒的弧,听浪花轻拍湖岸的节拍,那些盘踞心头的琐事,竟像被湖面的涟漪荡开,一圈圈淡了去。茶过三巡,目光所及皆染禅意:雪山不再是冰冷的峰峦,倒像位守护安宁的老者;湖水也非普通的海子,分明是盛满时光的玉盏;连手中茶盏,都似盛着整个宇宙的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夕阳西沉时,茶汤渐淡,茶香却已浸进衣褶。回望处,佩枯错正将最后一缕阳光揉碎在湖面,希夏邦马峰的剪影被镀上金边,愈发庄重。原来在这离天最近的地方,一杯茶的功夫,便足以让三颗心都找到归宿——不必追赶流云,不必追问光阴,只需让时光在茶香与湖色中慢慢淌过,任从容与欢愉在心底轻轻漾开,像那湖面永不消散的涟漪,一圈圈晕染开去。</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