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里的绿月亮

宁静致远

编创:宁静致远<br>ID: 33720858<br>地点:甘肃天水 陇原多地尽沙黄,唯此秦城翠意长 。<br> 藉水环堤青柳绕,麦积隐雾碧峰藏。<br>  飞檐翠影斜阳照,古巷幽篁夏日凉 。<br>  莫叹河西多旷漠,天水独蕴绿诗章 。 一提起甘肃,总会联想起祁连山外的戈壁荒滩——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的刺痛,或是敦煌壁画上那层挥之不去的苍茫,连空气都像晒焦的羊皮,干得能搓出火星子。可当你沿着渭水逆流而上,穿过秦岭余脉的褶皱,踩碎麦积山脚下的晨雾,才会发现这片土地藏着甘肃最温柔的秘密:它把西北的风揉成了云,把戈壁的荒酿成了绿,把千年的时光熬成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罐罐茶,就连风都带着青草的香气。 <div>  走过甘青大环线,不只一次穿越河西走廊,甚至涉足肃北与蒙西的荒漠。从祁连山脚下沿黑河顺流向北经东风发射场到过额济纳——</div><div> 细数沙粒的迁徙,在雅丹褶皱里拓印时间的指纹;<br> 静听旷野的心跳,借火箭尾焰标注星群的坐标……</div><div> 而当我踏足天水的那一刻,曾经刻在记忆里的甘肃——那幅由干沙、戈壁、旷远风色拼成的“西北底色”,忽然在麦积山层林叠翠的峰峦间、渭河泛着碎银的波影里,重新织就出“陇上江南”的温润底色。原来西北的绿,也可以这样浓得像化在水里的墨,润得像浸了晨露的绢。</div> 天水:你是麦积山的云,是藉河的水。<br>  天水的绿,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br>  站在麦积山脚下,你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明明前一天还在敦煌看沙海,今天却被一片葱茏包围:石窟的檐角挂着湿淋淋的云,像浸了水的棉絮,把北魏的佛头、唐代的飞天都染成了温柔的灰色;山脚下的灌木丛里,野蔷薇开得正艳,粉的、白的,像撒在绿毯上的星星;远处的秦岭余脉,层峦叠翠,连山顶的积雪都泛着绿莹莹的光。麦积山的“麦垛”形状,本是西北黄土高原的典型地貌,可在这里,却被绿树裹成了一个巨大的绿馒头,连风都带着松涛的声音,湿润得能拧出水来。 藉河是天水的母亲河,从秦岭的褶皱里流出来,穿过秦州的老巷,把两岸的柳树、桃树都养得枝繁叶茂。清晨的藉河边上,老人在钓鱼,鱼竿晃出一圈圈涟漪;孩子们在岸边跑,笑声惊飞了停在芦苇上的白鹭;年轻的情侣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刚买的奶油草莓,红色的果肉沾在嘴角,像春天的桃花。藉河的水是活的,清得能看见游鱼的影子,连河底的鹅卵石都带着绿苔,像铺了一层柔软的绿绒毯。 南郭寺的古柏是天水的绿精灵。那棵“南山古柏”,据说已经活了两千多年,树洞里藏着杜甫的诗,枝桠上挂着明清的风,连树皮都刻着岁月的纹理,却依然郁郁葱葱。树干要五个人才能合抱,枝桠向四周伸展,像一把巨大的绿伞,遮住了半个院子。夏天的时候,人们在树下摆上茶桌,喝着罐罐茶,听老人讲杜甫流寓秦州的故事,风里飘来隔壁院子的月季香,连时间都慢了下来。 天水:你的韵是伏羲的卦,是麦积的佛。<br>  天水的韵,是刻在石头里的历史,是飘在风里的诗。<br>  伏羲庙是天水的灵魂。这座全国最大的伏羲祭祀建筑群,临街而建,院落重重相套,四进四院,宏阔幽深。庙门口的“先天八卦图”,刻在青石板上,阴阳鱼的眼睛里,藏着华夏文明的起源。走进庙门,迎面是一棵“卦柏”,枝桠向四周伸展,像伏羲画的卦象,每一根枝条都带着神秘的气息。殿里的伏羲像,戴着皇冠,穿着龙袍,手里拿着八卦图,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不像传说中的“人文始祖”,倒像一位慈爱的老人。每年的伏羲大典,来自世界各地的华人都会聚集在这里,祭拜这位“龙祖”,香火缭绕中,仿佛能听见伏羲画卦的声音,穿过千年的时光,传到今天。 麦积山石窟是天水的艺术瑰宝。作为“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路网”中的一处遗址点,它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却比莫高窟多了几分生活的温度。石窟里的佛像,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笑着的:北魏的佛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像刚遇到开心的事;唐代的飞天,衣袂飘飘,像要从墙上飞下来,连飘带都带着风的形状;供养人的画像,穿着当时的衣服,脸上带着生活的气息,像隔壁邻居家的大叔大婶,亲切得让人想凑过去打个招呼。最妙的是“麦积烟雨”,每当雨后,云从山脚下升起来,裹着石窟,像给麦积山披上了一层薄纱,连佛像都变得朦胧起来,像在梦中。 天水:你的暖是呱呱的辣,是罐罐的茶。<br>  天水的暖,是藏在胃里的热,是刻在心里的甜。<br>  清晨的秦州老巷里,飘着呱呱的香气。这种用荞麦面做的小吃,是天水人的最爱。老板把蒸熟的荞麦面放在案板上,用刀削成条,装在碗里,浇上卤汁、辣椒、芝麻酱,再撒上一把香菜。咬一口,辣得鼻尖冒汗,却被卤汁的香中和了,连舌头都跟着打颤。旁边的浆水鱼鱼,是用浆水做的,酸溜溜的,正好解了呱呱的腻,喝一口,连喉咙都舒服了。老巷里的早餐铺,总是坐满了人,有穿着校服的孩子,有提着菜篮子的老人,还有背着背包的游客,大家挤在一起,吃着呱呱,聊着天,连风都带着暖。 天水的麻辣烫,是热辣的温柔。不同于成都的麻辣,天水的麻辣烫多了几分西北的实在。油泼辣子是用甘谷辣椒做的,香而不辣,像西北人的性格;花椒是用麦积山的“大红袍”,麻得过瘾,却不刺激;汤底是用骨头熬的,浓得能挂在碗上。吃的时候,要配上一碗米饭,把麻辣烫的汤浇在米饭上,连米都吸饱了香气,吃一口,浑身都暖了。最妙的是,麻辣烫的摊子总是摆在老巷里,旁边有卖水果的,卖鲜花的,还有卖玩具的,吃着麻辣烫,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连风都带着生活的气息。<br> 罐罐茶是天水的慢生活。下午的时候,人们会坐在院子里,摆上一个小炉子,放上一个陶制的罐罐,里面装着茶叶、枸杞、红枣,用慢火熬着。茶熬好后,倒在小杯子里,喝一口,苦中带甜,像生活的味道。旁边的桌子上,摆着刚买的水果:秦安的油桃,甜得像蜜;天水的大樱桃,红得像玛瑙;花牛苹果,香得能飘出院子。人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聊天气,聊孩子,聊最近的新闻,连时间都慢了下来,像藉河的水,静静地流着。 有人说,天水是甘肃的例外,可我觉得,天水是甘肃的另一种模样。它没有戈壁的苍茫,却有麦积山的温柔;没有敦煌的绚丽,却有伏羲庙的厚重;没有沙漠的干燥,却有藉河的湿润。它把西北的刚化成了柔,将苍茫酿成了翠绿,把历史写成了诗赋。<br>  当你走过天水的老巷,看过麦积山的云,吃过一碗热辣的呱呱,才会明白,甘肃的美从来不是单一的。它有戈壁的苍茫,有敦煌的绚丽,也有天水的温柔,就像西北的风,既有卷着沙粒的刚,也有带着花香的柔。天水,就是西北风里藏着的绿月亮,温柔地照着这片古老的土地,照着每一个走进它的人心上。 风从秦岭来,带着松涛的声音,穿过麦积山的石窟,掠过藉河的水面,吹进秦州的老巷,把巷子里的槐花香、卤菜香、还有孩子的笑声都揉在一起,飘得很远很远。而我,站在藉河边上,看着夕阳把河水染成金红色,远处的麦积山像一尊睡佛,连风都慢了下来,心里想着:这就是天水,这就是甘肃最温柔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