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札记

风向标

文字：风向标

图片：网络

夏夜的乡村比城市里还热闹，住在乡下的发小找了个一定要去小住几日仔细听听的理由。

连日晴好，气温升到零上40度。一进满是稻田的村庄，便听到蝉声此起彼伏，疯狂地唱着歌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直到火球般的太阳落下山。

月亮婆婆似乎被热得太难受，太阳公公刚走，就悬在山顶上乘凉。蝉鸣也在日头西斜时弱下去，沙哑的尾音还挂在枝头，青蛙们便接过指挥棒。它们懂得如何用不同的声部织就密网：高音清亮如击玉，低音浑厚似闷雷，间或夹杂几声滑音，像谁在泼墨山水间添了道灵动的笔锋。

当月光漫过田埂时，蛙鸣便从水洼里浮上来。起初只是三两声试音，像顽童轻叩铜锣，渐渐便连成片，把整片稻田震得簌簌作响。那些藏在稻叶下的歌者，鼓着透明的腮，把绿意都酿成了声波，随着晚风在屋檐下撞出回响。

萤火虫是提着灯笼的巡场员。它们掠过水面的轨迹，像谁失手打翻的星子，明明灭灭间，将夜色烫出细小的孔洞。偶尔有光点停在草尖，便成了天然的句读，让蛙鸣的排比句有了恰当的停顿。

变故发生在露水渐重的午夜。一声尖锐的“呱”刺破和声，旋即被蛇信子卷进黑暗。小黄狗冲出去时，只撞见芦苇荡里晃动的阴影，它对着虚空狂吠，震落几片沾着蛙鸣的叶子。鸭子站在岸边的简易遮阳棚下，长脖子弯成问号，最终把到嘴的惊诧咽回肚子里。

黎明前，池塘重归平静。只有一片浮萍微微颤动，像被谁遗落的乐谱，在晨光里慢慢风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