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将邓愈传奇之十：剑指昆仑追穷寇 恩威并施定河州

邓琮

　　洪武三年（1370年）的西北大地，硝烟尚未散尽。沈儿峪一战，徐达、邓愈大军大败北元主力，元朝在西北的主力几乎被消灭殆尽，其残余势力纷纷作鸟兽散，彻底扭转了西北战局。沈儿峪战役后，邓愈作为左副将军，肩负起了招抚周边势力和继续西进追剿残敌的重任。明军主力来不及休整，一道新的命令从帅帐发出——命邓愈率部西进，剑指盘踞黄河以西的北元残余势力。这不仅是一场追击战，更是大明王朝将势力延伸至西域与青藏高原的关键一步。

　　此时的黄河以西，仍在北元豫王的掌控之下。这位曾镇守西北的宗王，虽经沈儿峪之败元气大伤，却仍凭借河西险要地势负隅顽抗。邓愈深谙兵贵神速，接令后精心筹备，集结精锐之师，即刻点兵出发。率仁和、襄阳、六安、沔阳、巩昌、临洮等卫将士数万众，于洪武三年五月再克河州。他深知此次西征意义重大，带着在沈儿峪战役中临危受命接替胡徳济职务的四子邓钦①和－众将领，踏上了征程。邓愈深知，要彻底稳固明朝在西北的统治，不仅需要武力征服，更需要收服人心。

　　根据俞本②《纪事录》续：“大都督冯胜先于洪武二年四月克河州，以为化外之地不可守，将城楼、仓库、房屋尽行焚烧殆尽，拘虏南归。自洮河至积石关，三百余里，尸骨遍野，人烟一空。至是，愈复克之，韦正守其地，军士食苦薇，采木葺之，城楼、仓库、衙门、厅舍一新”。根据俞本的记忆，冯胜早于洪武二年四月即攻克河州，但认为此地不宜驻守，遂将河州城焚烧殆尽。洪武三年七月，明将韦正（宁正）③奉命镇守河州，见到“城邑空虚，人骨山积”的原因也正在于此。

　　由于洪武二年四月冯甠克河州采取了烧杀政策，引起民怨，激化了民族矛盾，此前朱元璋派陕西行省员外郎许允德招谕吐蕃十八族、大石门、铁城、洮州、岷州等处，各部首领犹观望形势，“未即归命” 。而邓愈却采取了安抚政策，恩威并施，他率领军队从临洮出发，向河州进军。一路上，他严明军纪，禁止士兵骚扰百姓，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大军一路西进，风餐露宿，历经艰辛。面对元军的顽强抵抗，邓愈指挥若定，凭借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和过人的谋略，多次与敌军展开激烈会战。他身先士卒，冲锋陷阵，鼓舞着将士们的士气。

　　邓愈深知河州的战略地位，这里是连接中原与西域的关键枢纽。沈儿峪之战后，西北元军最后一个重兵集团被消灭，当他追击豫王抵达河州时，凭借着卓越的军事威望和诚恳的招抚策略，成功招降了大批游牧部族。在大兵压境和招抚政策的双重作用下，以河州吐蕃宣慰使何锁南普（即元陜西行省吐蕃宣慰使索诺木藏布 ）和镇西武靖王卜纳剌为首的大批故元官吏贵族纷纷归附，并迅速转化为明朝地方统治基础。《明太祖实录》记：洪武三年六月乙酉，“故元陕西行省吐蕃宣慰使何锁南普等，以元所授金银牌印宣敕诣左副将军邓愈军门降，及镇西武靖王卜纳剌亦以吐蕃诸部来降。”《纪事录》载：洪武三年四月，何锁南普领洮州、岷州、常阳、帖城、积石等十八族六元帅府大小头目，赉所授元宣敕金银牌面银铜印信，降于邓愈军前，邓愈受降后奏闻朝廷，朱元璋以锁南为河州卫指挥同知，以其弟汪家奴为河州卫指挥佥事。改洮州六元帅府为千户所。他们心悦诚服地表示愿意归顺明朝，接受明朝的统治。

　　收复河州后，邓愈并未停下脚步。“追豫王至西黄河④，抵黑松林，破斩其大将。河州以西朵甘、乌斯藏诸部悉归附。出甘肃西北数千里而还”。（明史·邓愈传）他率军翻过日月山，一路穿行于河谷与草原之间，此时明军已远离后方补给线，高原气候恶劣，地形复杂，将士水土不服，遇到了极大困难。但邓愈看准了吐蕃各部对北元的离心倾向，克服重重困难，奋力前行。所到之处，对吐蕃部落采取“恩威并施”策略——对主动归附者给予赏赐，保留其首领权力；对负隅顽抗者则果断出击，以武力震慑。

　　在不毛之地追击残敌，地形复杂，气候恶劣，但邓愈和他的将士们毫不畏惧。他的军队如同一把利剑，直插敌人的心脏。克服了重重困难，穿越了茫茫沙漠和戈壁，向着元朝残敌逃窜的方向穷追不舍。一路上，明军风餐露宿，不畏艰辛，士气高昂。他们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克了多个元朝残余势力盘踞的据点，打得残敌节节败退。最终，邓愈率军一直追击到了昆仑山脚下。在昆仑山一带，明军与负隅顽抗的元朝残敌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邓愈指挥若定，他根据地形巧妙地布置战术，充分发挥明军的优势。明军将士们个个奋勇杀敌，以一当十，经过一番浴血奋战，终于将残敌彻底击败。这一战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此次西进，行程千余里，直至藏区腹地，为后来明朝设立乌思藏都司奠定了基础。极大地拓展了明朝的势力范围，使大明的版图得到了进一步扩大。这一路的征战，不仅展现了明军的强大战斗力，更彰显了邓愈开疆拓土的决心和勇气。他的威名远播西域，令敌人闻风丧胆。

　　这时探马来报，北元名将阿撒秃乾正屯兵黑松林（今甘肃古浪县黑松驿），试图收拢败兵、重整防线。黑松驿地处祁连山支脉与腾格里沙漠过渡地带，地势险要，是连接河西与青海的咽喉要道。邓愈深知此役的重要性——若不能在此歼灭阿撒秃乾，北元随时可能卷土重来。他一面命主力部队正面推进，一面派轻骑绕至黑松驿后方，切断元军退路。拂晓时分，明军发起总攻，两军在走廊腹地展开激战。邓愈身先士卒，明军将士士气大振，北元军队本就人心惶惶，面对凌厉攻势很快溃不成军。豫王见大势已去，率残部向西逃窜，邓愈率军衔尾追击，一路追杀至西黄河，阿撒秃乾虽奋力抵抗，却架不住腹背受敌。激战半日，元军阵地被攻破，阿撒秃乾被邓愈斩杀，其部众或降或散，河西走廊的北元势力至此基本肃清。

　　黑松林大捷后，元军溃散大半，还有少数亲卫渡河远遁。此处河道宽阔，水流湍急，邓愈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派小部队继续西进，深入青藏高原。追杀零散元军残余势力，招抚吐蕃各部。吐蕃各部长期受北元压迫，见明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纷纷放下戒备。邓愈沿途设置驿站，将大明的旗帜插在了青藏高原西部。

　　在西征的过程中，邓愈深知守备的重要性。邓愈意识到河西与青海交界地带的战略价值。他下令在宁河（今甘肃和政县）与贵德（今青海贵德县）两地修筑城墙，设立卫所。和政扼守陇右通往青海的要道，贵德则控制着黄河上游渡口，两地互为犄角，既可防范北元残余势力反扑，又能守护与吐蕃的贸易通道。

现存的和政明城墙

在宁河(今和政)守备时，首先组织人力物力在宁河筑城。同时规划宁河城防完工后在贵德筑城。在宁河他亲自规划城池的布局，监督工程的进度。在筑城过程中，他充分考虑到当地的地理环境和军事防御的需要，建城时充分考虑地理条件，将城址‘选在山河之间，面临牙塘河、大小南岔河三条河流，背靠大山，修筑了依山面水、居高临下的半山半川古城。使得修筑的城池既坚固又实用。他亲自规划城池的布局，监督工程的进展。在他的努力下，一座坚固的城池在宁河拔地而起，成为了大明王朝在西部边疆的重要军事据点和防御屏障。宁河古城东西长600米，南北宽350米，在东南西三面城墙上开门。（目前除西城墙尚剩一整段外，东、南、北三面已拆除）。这座城池不仅保障了边疆地区的安全，也为当地的经济发展和民族融合提供了稳定的环境。城池成为了明朝在西北边疆的重要军事据点和政治中心，对于维护边疆的稳定和促进当地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使河州成为河湟洮岷地区的政治军事中心，其触角深入朵甘、乌斯藏，是明朝中央经略前元吐蕃三道宣慰司辖地的重镇。

贵德古城俯视图

据史料记载：洪武三年，邓愈率兵进占贵德，改贵德州为归德州。洪武七年，由河州卫调集军民开始筑造归德城，至洪武十三年竣工。筑城时，最初有匠人提出在分段夯成的土城墙里加入整根松木以加固，但考虑到青藏高原植被少，砍伐松木会破坏环境，邓愈最终采纳了捞取黄河漂流木作为木材的建议。经过七年时间，建成了一座周长2278米、墙高11.7米的城池，此城是明王朝在黄河上游的军事重镇，属于青海地区河湟“三卫城”之一。这些城池虽规模不大，却如同一颗颗钉子，牢牢钉在了大明的西北边疆。城墙采用当地黄土夯筑，结合山势形成防御体系，至今仍能在两地看到当年城墙的遗迹。

钱其琛副总理题字:“天下黄河贵德清"。

2020年1月23日始，中央电视台各频道相继播出了《记住乡愁》栏目第六季第十五集《贵德古城----天下黄河贵德清》的专题片，片中通过现存的实景和人物专访，介绍了邓愈从洪武七年起始修贵德城的经过，根据《贵德县志》记载，贵德古城始建于明洪武七年(1374年)，十三年(1380年)竣工，由宁河王邓愈所建，经查史料和邓愈在洪武四年到十年前的作战轨迹，洪武三年西征时邓愈下令修建贵德城防，洪武七年并没有来甘肃，至于史料记载的：“明洪武三年，征西将军邓愈开赴其地，七年，委河州左卫指挥修筑土城”。邓愈开赴其地是历史事实，至于是否河州左卫指挥修筑土城，史料中未找到河州左卫指挥，主持修建贵德城的应是愈四子、河州太守邓钦和河州卫指挥使韦正(宁正)。

和政明城墙

邓愈此次西征，历时数月，行程数千里，不仅彻底清除了河西走廊的北元势力，更将明朝的影响力拓展至青藏高原，为后来的边疆治理铺平了道路。不仅为明朝开疆拓土，使得明朝的疆域在西北方向得到了极大的拓展，而且通过招抚和筑城等举措，加强了明朝对西北边疆地区的控制和管理，促进了民族融合和文化交流，为明朝的繁荣稳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位开国名将以其勇毅与远见，在洪武三年的西北大地上，写下了一段荡气回肠的征战史诗。

贵德古城一角

根据明大祖“留兵戍诸要害"和“非骨肉之臣莫能守重镇也"的谕训，洪武三年愈公率兵西征还朝时留随父出征的四子邓钦（来祥)镇守洮、岷、河、湟一带，先后任总兵，岷南总镇、河州太守等职，洪武二十三年在迭部与西番作战时中毒箭以身徇职，葬于哈达铺新寨沟口。

注释:

① 邓钦：明朝开国将领邓愈的四子；字子敬，又名来祥，元至正十二年生，洪武三年，钦随父征讨扩廓铁木尔（王保保），战于车道岘，据邓传则在一篇史料中记述，在沈儿峪战役（也有史料记载为庄浪战役）中，胡大海之子胡德济因指挥不力、怯阵被革职之后，徐达命邓钦代使其职，（在史料上没找到邓钦代胡德济其职的相关记载）。随父追豫王至西黄河，出甘肃西北数千里。根据明大祖“留兵戍诸要害"和“非骨肉之臣莫能守重镇也"的谕训，洪武三年愈公率兵西征还朝时，留邓钦（来祥)镇守洮、岷、河、湟一带，先后任河州太守、岷南总镇等职，在宁河、贵德等地修建城防和明长城，在屯兵地甘肃岷南修建新寨城堡、新寨庙和邓家水磨，所领部队战时为兵、闲时为民，在驻地附近垦荒屯田2000余亩。洪武二十三年在迭部与西番作战时中毒箭以身徇职，葬于哈达铺新寨沟口。

②俞本（原名俞本，元末明初的历史人物，曾担任朱元璋的侍卫，后参与戍边河州。他晚年根据回忆撰写《皇明纪事录》（后改名为《纪事录》），记录了元末明初的军事活动和重要事件。洪武七年（1374年）因德庆侯廖永忠僭用御用器物，朱元璋将其下狱并最终赐死。作为朱元璋的侍卫，俞本参与了明朝开国及边疆戍守事务，其回忆录为后世提供了重要史料参考）。

③韦正，又名宁正，（1338~1396），凤阳府寿州（今安徽寿县）人，明朝开国功臣，军事将领。宁正性格沉着有胆略，跟随徐达、邓愈、常遇春、沐英等明朝开国名将立下不少战功，官至荣禄大夫、右军都督府左都督。洪武三年（1370）五月，随邓愈克河西、河州，留韦正镇守。洪武九年（1376）十月，战功卓著，明太祖朱元璋恢复了他原来的姓氏，从此又改回宁正，进阶龙虎将军。跟随卫国公邓愈讨伐川藏诸戎。洪武二十九年（1396），以疾卒，享年58岁。朱元璋辍视朝一日，遣官吊祭。

④西黄河，当指“黄河向西弓出之最顶处”，即青海同德县拉加寺至贵德县黄河段，洪武三年邓愈西征除涉及古浪外，不包括传统意义上的河西走廊。这里已接近黄河源，故称“穷荒”。《明史·邓愈传》载何琐南普请降后，明军“追豫王至西黄河，抵黑松林，破斩其大将。河州以西朵甘、乌斯藏诸部悉归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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