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再见——记我的小猫

<p class="ql-block">  花花,我的猫,确切地说,是妈妈的猫,更确切地说,是妈妈收留的一只经常去蹭饭的猫,生于何时,不知;于辰巳年闰六月的十一,傍晚时分,安详往生。</p><p class="ql-block"> 它的死去, 我认定自己是凶手,所以我懊悔不已,悲切不已,深深自责,大放悲声。</p><p class="ql-block"> 想起刚见到它的时候,她还那么小,黑棕色花纹的小狸花,怯生生地,是从别处跑来觅食的娃子,久居不走后就被妈妈养在院内的工具房里,用泡沫箱和绒布铺了一个简陋的小窝———在农村普通的家庭里,这样的养猫方式很常见。后来我给它买了猫粮和猫砂,把家里的猫砂盆和铲子送去了一份,妈妈也会经常放她进客厅去玩。每次我去的时候,她都和我玩一会儿。她容长的脸儿,说不上漂亮。说真话,我只是可怜她,并不是太喜欢她。</p><p class="ql-block"> 冬去春来,小猫长成妙龄少女,漂亮了许多。当院子里弥漫起木香花的芬芳时,一个野味十足的深黑色花纹的男猫就出现了,追求者经常鬼鬼祟祟地跳在墙上,看到人来就匆匆逃掉了。他长得还不赖,就是不亲人。妈妈很是担心小猫被它勾搭上,便把她束之高阁,关在楼上。我偶尔去妈妈家,便会见到她的身影,在楼上的窗户边着急地徘徊。</p><p class="ql-block"> 但是终究她渐大的肚子兜不住她做下的春事了,妈妈很是疑惑,楼门重重,这是啥时候珠胎暗结,怀了这一肚子的猫崽子?</p><p class="ql-block"> 小猫的身躯日渐丰盈了,我们都愁于以后小小猫的养育,因为我的父亲属鼠,天生厌猫。他是家中的老大,我们不敢惹他太生气。同事小平劝我趁着还没生崽,赶紧去做流产并且绝育。爱拖延的我一天拖着一天,并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找借口:“总不能剥夺小猫当母亲的权利吧”,于是,忽然某一天,妈妈打来电话:小猫生崽了,夜里生的,自己护着,绝不许别人靠近她的崽。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5月17号,因为中午我刚喝了一个喜酒。</p><p class="ql-block"> 我很反感妈妈的愁郁,几只小猫能给家里带来什么麻烦呢?于是第二天就赌气把猫妈妈和猫崽子们接到我的家里。那段时间我也挺用心的,每天用滴管给小崽崽喂羊奶,小猫可以吃到猫条和鸡胸肉,我偶尔也会埋怨她饭量大,一天吃的饭顶得上我家原居民三只大猫的量,我感觉都要被吃穷了。并且她总爱衔着她的猫崽崽到处藏,找到了送回去,送回去又藏起来,有几次竟然藏到我的床底下,周而复始后,最终还是在阳台的猫别墅里安定下来。</p><p class="ql-block"> 崽崽们慢慢长大了,但是我家的原居民就接二连三地开始生病,它们一只是儿子的宝贝英短, 一只是女儿的宝贝美短起司,还有一只小淘气虎斑。我那时带着两只大胖猫去打针,就像一位单亲母亲一样抱着一个,背着一个,搞得非常疲惫和狼狈。于是我迁怒于这只猫妈妈,觉得仿佛是她的到来,把我们家平和的氛围打乱了,让我凭空多出这么多的操心费力的事。</p><p class="ql-block"> 最苦恼的是小猫崽子们渐渐会走路了,会跑了,会拆家了。他们总会在凌晨两点多钟开始行动,家里角角落落都是悉悉索索、匡匡朗朗的声音:踢脚板被扒开了,纸袋子被拖着跑,抓挠沙发的皮套,追逐着奔驰着………我经常会在凌晨被吵醒,精神抖擞地拿着棍子和它们大战,最终把他们赶到阳台去,最可恨的是那个养子不教的“坏妈妈”,缩在一边一脸无辜,满面安详地看着她的活泼的崽崽们……</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下定了决心,仅留下两只文静的崽崽放在家里等朋友领养,猫妈和其它三只送到流浪猫基地去思过,假以时日大的绝育送老家,小的发配给人家。</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这个决定竟成了我的至痛。在外面养了一段时间后,家里的小猫因为有人要领养, 我想着或许猫们从此就各别一方,永无再见了,好歹她们一奶同胞,一起生活了六十多天。于是我在中伏那天把猫妈妈和猫崽崽们接回家。虽说这期间我也见过她们,最初我去的时候有只猫崽崽还会爬门想跟我回家,我一想到它们给我带来夜不成梦的痛苦就狠狠心离开了。我去见她们的时候也会私下带家里的猫粮给她们开小灶。记得那时猫妈已经不太吃东西了,我很粗心,以为她已经吃饱了。没想到这次带她们回家才发现,比起家里同月龄的小猫,三只猫崽崽又瘦又单薄,猫妈妈更是一身骨头,我心疼得要命。更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就出现了状况,双胞胎中的一只呕吐了,吐的是黄绿色液体,拍下来发给流浪猫救助群里的姐妹,她们很有经验,怀疑是猫瘟,让我赶紧带去宠物医院检查,结果马上出来,确实如此………</p><p class="ql-block"> 此后我多次反省,我的许多劣根性,在这场事故里暴露无遗。最大的一点就是我的拖延症。如果不是当初拖延,小猫在怀孕中期就做手术,那么就可以完全避免了以后的一系列麻烦;如果不是我想当然的拖延,我大可早一天把小猫(是的,小猫就是花花,她在我的眼里嘴里,即使是生了崽的猫妈妈,我也是把她唤做小猫的。一直到那天接回家,摸着她瘦骨嶙峋的身子,我才疼爱地叫她做花花。)送医就诊,它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丧命。我以为她能吃饭就会没事的。那天她的崽崽呕吐后,她竟然叼着她最爱的鸡胸肉放在幼猫的嘴边,轻声唤她的爱女努力进餐——此时想来,不觉泪湿霜鬓。这哪里是一只猫呀, 分明是一个温柔伟大的母亲啊 ,忍着自己的病痛,疼爱地劝勉孩子进餐。没想到昨天送医,今天中午给它买了升白素,下午再见时已是濒死状态………</p><p class="ql-block"> 我自以为我早已百毒不侵,练就一身冷血万情难破之功,却在许多个瞬间破防,大哭……</p><p class="ql-block"> 花花,此时午夜,如果真有天堂,你肯定在行驶的车中,正在天国的花海中徜徉;如果真有来世,愿你无忧无痛……如意,如愿!希望来年的春天,你安睡的地方,能开出一片花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