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廊桥遗梦》

林夕

<p class="ql-block">  学校毕业后,那本《廊桥遗梦》早已悄然蒙尘。轻轻拂去封面的尘埃,翻开书页,仿佛掀开一段久远却始终未曾走远的往事。书页上暗黄的印记如同生命的年轮,仿佛时光沉淀后深沉的烙印,无声地提醒着故事曾怎样重重地击中了当年那个年轻的我。 </p><p class="ql-block"> 初读时,我恰风华正茂,眼中只被那四日炽热的火焰灼烧着。罗伯特·金凯德像一阵自由的风, 吹皱弗朗西斯卡宁静却沉闷的生活;弗朗西斯卡身上喷薄而出的原始激情与活力,如闪电劈开日常的灰暗。他们短暂的相遇,在我眼中简直如同挣脱一切束缚的华美逃离。那时我懵懂而热切地认定,爱情就该如此不顾一切、燃烧生命。 </p><p class="ql-block"> 人到中年,重读此书,才发觉当年轻狂之浅薄。故事里真正撼动心魄的,早已不是那炽烈四日,而是弗朗西斯卡最终留下的选择。她坐在车里,看着金凯德在雨中等待的身影,手指紧紧扣住车门把手,指节发白,终未开门迈出那一步--她留在了责任与日常之中。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逃离”,原来却以如此沉重的“留下”为结局。这选择非但不是懦弱,反而如一把利刃,剖开了生命最深处那不可言说的悲怆与庄严。 </p><p class="ql-block"> 选择后面,是时光给中年人的特殊馈赠。我们终于懂得生活并非只有炽烈燃烧一种颜色。弗朗西斯卡对家庭、对丈夫儿女的责任,纵然沉重如磐石,却亦是构成她生命意义不可剥离的一部分。那廊桥边四日相遇,固然美好,然而真正支撑她穿越漫长岁月的,却是厨房里的烟火,是儿女的呼唤,是丈夫习惯性的沉默。生命原来是一幅复杂的织锦,纵然惊鸿一瞥的彩线令人晕眩, 最终使生命得以完整与坚固的,仍是那些日复一日、朴素而坚韧的日常经纬。 </p><p class="ql-block"> 弗朗西斯卡最终留在了她的世界里,却又永远活在了四天相遇的永恒之中。当迟暮的她终于收到罗伯特遗物,那些照片与信件,是穿越漫长时光的余响,证明那四日并非幻梦。她生命里从此有了两个世界,一个是行走其间的现实,另一个则是灵魂深处永不熄灭的灯塔。这多重的存在, 非但不是分裂,反而如古木年轮般,是岁月与经历一层一层沉淀出的复杂厚度。 </p><p class="ql-block"> 合上书页,心中久久回荡着弗朗西斯卡留下的身影。雨夜,窗外的雨淅沥的下着,滴滴敲在院子里的青石地板上,那声音竟莫名让我想起书中罗伯特最终关上车门的声音。现实生活其实恰如这滴答声,平凡地延续着,却又埋藏着生命深处无法磨灭的回响。 </p><p class="ql-block"> 廊桥上的刻痕终会被苔藓覆盖,那四日的火焰也熄灭于岁月的风雨中。但火焰熄灭之后,大地却默默承接着灰烬;灰烬融入泥土深处,滋养出下一季的草木。 </p><p class="ql-block"> 原来最深沉的爱,未必是燃烧的火焰;是火焰熄灭后那承载灰烬的大地,不声不响,却正是生命真正厚重之所在。它收容了所有逝去的光热,将余温化入永恒流淌的脉搏.....</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