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翡翠湖

辉哥谈天摄水

　　风是翡翠湖的信使，带着戈壁的粗粝来叩门了。它掠过盐堆时，像个调皮的孩子，抓一把碎盐撒向湖面；它拂过芦苇丛时，又变作温柔的姑娘，牵着草叶的手轻轻摇晃；它撞在远处的山岩上，便成了个莽撞的少年，扯着嗓子喊，回声在湖面打了个旋，又跑回来吻着水波的脸颊。

　　湖水是大地捧出的绿宝石，被风这么一搅，倒活了过来。浅处的绿，像刚剥壳的青提，嫩得能掐出水；深处的绿，像陈年的玉镯，沉郁里透着温润；岸边的绿，混着盐花的白，又像谁把翡翠碾成了粉，和着月光撒了一地。风过时，这绿便顺着水纹淌，一会儿聚成一团，像绿锦在晾晒；一会儿散作一片，像繁星落进了水里；一会儿又被扯成细条，像谁在湖面织着绿纱。

　　盐花是湖水的贴身首饰，风来的时候，它们便跳起了舞。有的盐花攒成簇，像珊瑚在水底扎根，风一过，影子在水里晃，倒像珊瑚活了，在摇着枝丫；有的盐花铺成毯，像刚落的雪，风掠过时，掀起一层盐雾，像给湖面蒙了层白纱；还有的盐花结在石缝里，像珍珠嵌在玉上，风来舔舐时，便闪着细碎的光，像在眨眼睛。

　　水鸟是湖的常客，风是它们的玩伴。风来的时候，水鸟便展开翅膀，和风比着飞——风往东边跑，它们便斜着身子追，翅膀裁开绿波，像剪刀在绿绸上绣花；风往西边躲，它们便收拢翅膀落进水里，用脚划着圈，逗得风在水面打旋；风停了，它们就浮在水上打盹，把影子投在湖里，像给翡翠缀了几颗黑玛瑙。

　　连远处的云也被风赶来做客。云影落在湖里，风推着它走，一会儿变作奔跑的羊，绿波便成了草原；一会儿变作游弋的鱼，绿波便成了深海；一会儿又变作飘带，绿波便成了系着绸带的玉盘。风把云影揉碎了，湖水便笑着把碎片吞下去，再吐出来时，已酿成了更浓的绿，醉得岸边的石头都眯起了眼。

　　风走的时候，轻轻吻了吻湖面。湖水便静下来，把绿重新铺展得平平整整，像刚熨过的绸缎。盐花停了舞，水鸟落了脚，云影也乖乖地卧在水里——它们都知道，风明天还会来，带着新的故事，来和翡翠湖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