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驴枪王裴天来

作家鲁一夫

1943年，冀东300名八路军被鬼子包围，一名老者从驴背上跳下来，手拿一把“英七七”步枪，三步并作两步找到制高点，伏身射击，第一枪打死鬼子指挥官，第二枪打死鬼子拿旗手，第三枪把两名排一起的鬼子击毙…… 一个54岁才参军的“干巴瘦”老头，叫裴天来，河北唐山乐亭县人。你要是光看外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大爷，风一吹都晃悠那种。可就是这么个人，让当时的鬼子头疼到专门开会研究，让伪军一听他名字就两腿发软。 1943年，冀东的抗日斗争正是最残酷的时候。八路军装备差，人数少，经常被鬼子追着打。有一次，冀东军区四分区的300多号人，就被1000多个鬼子和伪军死死地围在了一个叫唐官莹的地方。 这仗怎么看都是个死局。兵力、火力都差着一大截，突围都找不到方向。队伍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氛，连区长刘守仁都眉头紧锁。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个牵着毛驴的老头，慢悠悠地挤到前面来。他就是裴天来。 大伙儿都挺纳闷，这老裴头儿平时主要任务是“后勤保障”——部队心疼他年纪大，腿脚还受过伤，专门给他配了头小毛驴代步，枪都有人帮着扛。可今天，他把毛驴交给警卫员，亲自把那杆保养得油光锃亮的“英七七”步枪接了过来。 这枪是部队花大价钱给他淘换来的宝贝，英国的李-恩菲尔德步枪，拉栓快，射速高，在当时绝对是顶配。 老裴头儿跟刘守仁讲：“区长，让我试试。你带人准备，听我枪响就往外冲。” 说完，他一个人，猫着腰，三步并作两步，就溜到战场边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坡上。那地方就是个天然的制高点。只见他利索地趴下，推弹上膛，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完全不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战场的嘈杂。远处，一个正挥着指挥刀哇哇大叫的鬼子军官，跟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一头栽倒。鬼子阵地里立马起了点小骚动，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声枪响又到了。“砰！” 鬼子队伍里那面膏药旗，应声而倒。扛旗的鬼子兵，眉心中弹，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指挥官没了，军旗也倒了，这在战场上是极大的打击。 鬼子彻底懵了，开始四处找人。就在两个鬼子兵背靠背凑到一起，想找掩护的时候，老裴头的第三枪来了。“砰！” 这一枪，更是邪乎。子弹穿过第一个鬼子的胸膛，又钻进了第二个鬼子的后心。俩鬼子像被串起来的蚂蚱，一起倒下了。后来战士们传神地把这一枪叫做“穿糖葫芦”。 这三枪，前后不过几十秒。鬼子的指挥系统瞬间瘫痪，队伍乱成了一锅粥。 “冲啊！”刘守仁一看时机到了，振臂一呼，300名八路军战士像猛虎下山一样，朝着鬼子阵型的缺口冲了出去。一场必死的包围战，硬是被一个老头撕开了一道生路。 这一战，让“毛驴枪王”裴天来的名号，彻底响彻了整个冀东。 　　他1890年生人，从小就跟着爹在山里打猎，视力好得惊人，一手枪法百发百中。年轻时给大户人家当过护院，土匪上门，他跟人家比枪法，三枪打灭三炷香，把土匪吓得拱手作揖，灰溜溜地跑了。 抗战爆发，他亲眼见到鬼子屠村的惨状，心里的火就压不住了。1943年，已经54岁的他，毅然加入了八路军。 刚入伍时，没人瞧得上他。一个干瘦老头，能干嘛？扛枪都费劲。结果第一次打据点，鬼子的机枪碉堡死死压制住我军攻势，几个战士冲上去都牺牲了。大家急得没办法，裴天来不声不响地趴在远处，算好提前量，一枪过去，子弹精准地从狭小的射击孔钻了进去，里面的机枪手当场报销。 从此，没人再敢小看这个老头。 老裴头儿对自己要求极严。部队子弹少，他规定自己“一颗子弹必须换一个敌人”。有一次掩护主力撤退，他5发子弹干掉了4个鬼子，自己还懊恼了半天，心疼那颗“浪费”了的子弹。 1945年初，他跟着部队转移，迎面撞上200多名日伪的蒙古骑兵。骑兵冲击力强，对步兵威胁巨大。裴天来二话不说，跳下毛驴，利用“英七七”射速快的优势，一口气打光了30多发子弹，当场撂倒了十几个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蒙古骑兵的马队阵型大乱，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的火力竟然能阻挡住整个骑兵连的冲锋。我军趁机从正面突围，化险为夷。 1945年5月，离抗战胜利只剩最后三个月。由于长期征战，裴天来的身体垮了，组织安排他在乐亭县一个村子里养伤。不幸的是，村里出了叛徒，向鬼子告了密。 日军纠集了重兵，把村子围得水泄不通。他们逼着村民交出裴天来。乡亲们哪一个肯？鬼子见威逼不成，就用上了最残忍的手段——活埋。他们把几个村民推到挖好的坑里，一铲一铲地往里填土。 眼看着黄土就要没过乡亲们的脖子，躲在暗处的裴天来再也忍不住了。他推开人群，大喝一声：“住手！我就是裴天来！别伤害老百姓！” 鬼子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让他们损失惨重、恨之入骨的“毛驴枪王”，竟然是眼前这个年近花甲、瘦弱不堪的老人。 为了全村人的性命，裴天来坦然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