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记

轩辕剑

<p class="ql-block">  赶路,亦感受路。所以路途,就是以自己的意愿来构筑风景。置身于这流俗地,若于见云见月见水见风时,独自在内心里婉转一下,虽是小气的格局,又如白水,于我自已也就当是短暂的脱俗了。</p><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 对我来说,写文字就是写心情,写心情就是写人生,写人生就是写行迹,写行迹就是一路的风景和心情,所以不必有太精致的装饰。我们的人生就是我们眼中所见耳中所听心中所想的的无数个念头堆成片段,片段连成小事,小事织成大事。我们又有什么大事呢?王羲之说“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痛的不仅仅是生与死,痛的是生与死我们都不能作主。</p><p class="ql-block">二、夜行</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小城向南近百公里的另一个小城,在穿城而过的洛河上的两座桥之间走了一个圈,街灯与夜色交潜着明灭掩仰,温热与清凉在风里时断时续,而洛河并没有如期待的那样给我以水声。于是我便在这要沉寂的夜里,重复着从暗影走进灯光里,从温热走进清凉里。夜要沉寂却并没有沉寂。沉寂了的是我期待着的夏虫们如游吟者的浅唱,河水如纵马过处的嘶吼,树叶如孩童拍手的率真,连那山坡上风风雨雨立了1280多年的开元寺也是沉寂的,没有檐馬的叮咚,没有钟鼓的应和,没有木鱼的敲击,没有诵经声的仰扬。1280多年了,无论人为的声还是非人的声,早己消散了,连痕迹也没有。</p><p class="ql-block"> 尚未静寂的是路边人们说笑声,是不知何处的暗影里传来的歌乐声,是车辆驶过时的吵杂声。夜就在沉沉欲睡的状态下,倔强着人为的最后声音。</p><p class="ql-block"> 下弦月模糊了半边,幽幽的挂在天宇。这是千年前的那轮月吗?这是如同千年前的河道吗?我踏着夜中量出来的步子,猜想千年前是否也有人如我一样的,在这半月的仲夏之夜,在这水流要枯竭的洛河畔,独步着眼看着耳听着感叹着迷茫的想象着,没有思绪的形状不知思绪的长短。</p><p class="ql-block"> 月静静的照着,山静静的站着,河静静的流着,风静静的飘着,我的脚步浅浅的响着。我踩着夜的影子,踩着月清浅的光,踩着风吹过的痕迹,我从河的这边向开元寺塔走去,又从开元寺塔下走过,继尔背了开元寺塔走开。塔不语,月不语,我亦不语,但塔与月与我一样,大概都在想着自己漫无目的的心事吧。</p><p class="ql-block"> 今夜,我是沿着洛河畔,路过古塔,望了下弦月,要宿在这个小城的过客。我们都不是彼此,也不曾想深扰彼此,我们都是彼此的过客。</p><p class="ql-block">三、路上的云们</p><p class="ql-block"> 靠着车窗看云,云随意的来又随意的走,我也便是在路的延伸里看过了这块云又看过了那快云。我的心里有一种神往和淡然,云不知道我看它的目光里有一抹淡然也有一抹神往。淡然是因为我知道我永远是无法成为云那样高到天空上去的,神往是我永远怀着想高到云那样高到天空上去的。</p><p class="ql-block"> 我想着,水无定形,是水随时可成为任何与它相遇事物的形状的,水的无形就是天地万物盛放它的形状;风无定形,是风在吹拂过水草树木沙粒山川后,以万物的存在显现它柔和线条。只有云,却随时变化着永无定形,我们以为它像什么,它却什么也不是,它只是我们神往而无法捉磨的云,尽管我们一直试图用各种我们所见的形状比喻它,我们却一直无法准确的描述它。云的变化,此刻在我想来真是最无定形的。</p><p class="ql-block"> 多美啊,那丝云,那朵云,那抹云,那些云,在连绵的青山之上,在蔚蓝的天宇中,在我们的眼眸里,它们的随时变着的形状,它们印在地上的影子,它们各种各样的色彩,多美呀。</p><p class="ql-block">四、蝉声</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南边的小城,我听到了今夏的第一声蝉叫。</p><p class="ql-block"> 阳光倾泻下来,火辣辣的灼人,就连树阴也消弭不了那份热和燥,而蝉就在这热与燥中隐在树上,一连串的吟唱着应和着,高低起伏。</p><p class="ql-block"> 隔日,在另一个小城里,清晨的太阳一出来也是一片热辣,那些蝉们又吟唱了起来,连绵不绝。我在树荫下走,那些吟唱便一路随着我,从一棵树接续到另一棵树,延伸了我走过的几十米林荫路。我时不时放慢脚步,仰头想在树上找到蝉的影子,但它们隐在叶与光的斑驳里。蝉没找到,倒是在一棵树干上一个蝉蜕。那个蝉蜕有人的拇指大小,透明里带着微微的腊黄,象是蝉的真身仍附在树干上一样。</p><p class="ql-block"> 两三天后,我从南边的几个县返回市区,我的小城也是一样的热辣,但我的小城里的蝉们还没有开始吟唱。</p><p class="ql-block">五、月亮的陪伴</p><p class="ql-block"> 这天中午十点多,车又转而向北,我又斜靠在后座看窗外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连绵的山们,山上的树木们,树顶上的蓝天们,蓝天里的云彩们,它们迎面而来,又侧身而去。我想象我们一定是彼此喜欢着这种不断重复的从远到近又从近到运相遇相离一样的游戏。</p><p class="ql-block"> 我怀着一种小确幸,让这种相遇相离充盈着我的小小旅途。</p><p class="ql-block"> 有一刹那,我在车窗的角上瞄到一个浅淡清白色的影子。它在车窗选映的那块天宇里存在,并随着路途的延伸或前或后的移动。我仔细的看了许久,疑心这怕是月亮吧,但又想大白天的,会不会是车内某个物件映在玻璃上的影子呢?有一会,这个斑影不见了,我想这确是什么东西的影子。</p><p class="ql-block"> 在我否定了那个淡淡的半圆是月亮时,那个半圆的影子又在车窗的斜上方出现了,且时前时后的移动,又在车靠近山根时,从山后隐去,车驶过山根时又从山后出来了。于是我确定了这个清淡的半圆,就是前两天夜里我看过的月亮。今天,它显现清淡的身形,随着路在山间的盘旋移动着它在我眼里的位置,并在我的经心留意里陪了我几十公里的山路。</p><p class="ql-block"> 2025.7.19</p><p class="ql-block"> <b>一个礼拜后,我的小城也在热浪中听到了蝉声;两个礼拜时,洛河从北向南发了大水。</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