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晴的美篇

心晴

《风过田畴，携香而行》

车轮碾过乡间小径时，带起的不是尘埃，是秋阳晒暖的细土气息。路两旁的田垄早已褪去盛夏的浓绿，南瓜藤在地上铺成大片斑驳的黄，那些饱满的果实就那样裸露着，像被阳光吻透的琥珀——橙黄的、金黄的，挤挤挨挨地堆在叶间，有的半陷在软土里，有的斜斜倚着枯干的藤蔓，密集得几乎看不见空隙。叶片是褪尽了力气的黄，边缘蜷曲着，却更衬得果实的色彩泼泼洒洒，像谁把调色盘打翻在田埂边，每一抹橙黄都泛着暖融融的光。

往前骑一段，豆角藤正攀在竹竿架上，深绿的叶间垂下来一串串绿玉似的豆角，豇豆则更长些，像绿色的流苏荡在风里。藤蔓是遒劲的，缠着竹竿向上攀，把影子投在地上，随秋风轻轻晃。偶尔有熟透的紫豆角藏在叶底，饱满得快要裂开，风过时，整架藤蔓都在摇晃，像在把成熟的喜悦说给天空听。

空气里的味道是层次分明的。泥土的腥甜混着南瓜的清甘，豆角的青涩里藏着阳光的暖香，远处田埂上的野菊送来淡淡的苦香。风是自由的，从田间穿过来，拂过脸颊时，掀起衣角，也吹散了心里最后一点滞涩。我松开一只握车把的手，让风从指缝间溜过，掌心能触到风的形状，软乎乎的，带着田野的温度。

视线掠过农家院的门前，番茄红得发亮，茄子紫得沉郁，黄瓜顶着嫩黄的花，这些诱惑的我想伸手，其实都不如田垄上那些南瓜惹眼。它们那样坦荡地裸露着，不藏不掖，把最饱满的橙黄亮给天地看，像是在说，这就是生长的底气，是土地给的答案。密集的果实压弯了藤蔓，却压不垮那份沉甸甸的喜悦，连枯黄的叶子都像是在笑着，为这一季的圆满颔首。

心里忽然就涌起一股冲动。想停下车，走到田埂边，摸摸那些南瓜的表皮，感受它们被阳光晒得温热的弧度；想踮起脚，够一串垂得最低的豇豆，闻闻那带着露水痕迹的青气。指尖甚至已经微微发痒，仿佛能触到果实的光滑与藤蔓的粗糙。但终究只是放慢了车速，任那点欲望像风里的蒲公英，轻轻飘起，又轻轻落下。这份克制里，藏着一种更绵长的欢喜——知道这些果实属于土地，属于等待收获的人，而我只是恰好路过的见证者，这份遇见本身，已是馈赠。

风还在吹，带着田野的呼吸，推着车轮向前。路两旁的色彩不断铺展，金黄的南瓜地过去，是挂着紫豆角的绿藤架，再往前，玉米秆举着褐红的缨子，像无数支沉默的火炬。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来，在地上织成晃动的光斑，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风拂过耳畔的声音，豆角碰撞的细碎声响，汇成一支没有旋律的歌。

心里是满的，又满得很舒畅。像被这秋风淘洗过，所有的褶皱都被熨平了。原来幸福可以这样具体——是看见一片橙黄的南瓜地时的眼亮，是闻到风里的果香时的鼻息轻颤，是想伸手又收回时的浅浅笑意。风是自由的，我也是，在这田畴之间，被阳光裹着，被果香缠着，连影子都走得慢悠悠的，生怕惊扰了这份沉甸甸的、金灿灿的秋。

骑过那片南瓜地很远了，回头望时，仍能看见那片鲜亮的橙黄，像落在大地上的一块阳光。风里还飘着淡淡的甜香，仿佛那片田野的气息，正随着车轮，一路跟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