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的记忆

谢宏毅

从我懂事的时候起，每到5月中旬，凤凰木就开始绽放艳丽的花朵。当时家就住在公园东路，路两边的人行道被凤凰木覆盖，花开时节就宛如在红色的花花世界，头顶是满树的红花，路面被落下的红色花瓣铺满，院子里更是一地落红，举目所见，脱不了“红”。可惜的是当时没有相机，更没有彩色胶片，记录不了那时的景象，只能在回忆里重温。

记得是1958年初，国家提出“消灭四害，讲究卫生”的号召，把麻雀列为四害之一。几个月里，麻雀在人们生活的世界里几近绝迹，带来的报应是第二年凤凰树上因失去天敌麻雀而繁衍出无法计数的小青虫（俗称吊死鬼），有的从树上凭一细丝悬在人行道上空，上学的时候从凤凰树下走过，得小心翼翼地，生怕虫子落到身上。有的干脆落到地面上一曲一拱地到处爬行（所以又被叫造桥虫），晾晒在院子里的衣物也成了这些吊死鬼肆虐的地盘，家住凤凰树下的我这时不再有赏花的心情，而是对虫子的厌恶恐惧。所幸的是59年国家为“麻雀”平反正名，园林部门又紧急调来农药喷洒，才缓解了虫灾。从那以后有关部门把麻雀从四害名单中移除，加上园林部门定期喷洒药水防虫，凤凰树下的“造桥虫”，“吊死鬼”的记忆渐渐地从人们的脑海中消失，大家提起凤凰树，只记得那如火如荼的满树红花。

到八十年代初，手中有了相机，开始记录起眼中看到的生活，却舍不得花费昂贵的彩色胶卷去记录满城盛开的凤凰花，只能在一卷彩卷中省出几张咔嚓一下。进入新世纪后，因工作需要，手中持有数码相机了，这才拍下了大量的凤凰花照片。2007年，在讲台上舌耕了近四十年后，我终于告别黑板，告别了粉笔，告别了每晚必写的教案，开始享受自由的退休生涯。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购买了尼康D80单反数码相机，更新了书房里的电脑，装上Photoshop数码修图软件。并在电脑里专门划出一个分区储存平时拍下的各类照片（后来又添置了移动硬盘存储）。到这些日子为了写这篇凤凰花的记忆，细细检索，才发现已经拍了近万张有关凤凰树的照片（当然是废片不少啊）。

下面是零六年拍的松柏一带的照片，（当时使用的是学校配的尼康D70单反机）虽然和上世纪五十年代相距多年，然而树下人行道地面成片的红花瓣却让我觉得亲切，宛如儿时上学时候走过的凤凰花道，每次看到都要勾起我的回忆。

记得是在零七年初夏，我端着新买的D80相机在鼓浪屿和厦门大学（那时可以随意进入）兴致勃勃地逛了几天，名曰试机，拍下了一组凤凰树照片。到零九年六月临去西藏前，刚好听说厦门银行举办首届凤凰花摄影比赛，心血来潮了，临时从硬盘里挑出三张投寄出去，然后就一门心思忙着做进藏的攻略。没成想在八月中旬离开西藏的火车上收到通知短信，才知道三幅照片全部获奖，其中在皓月园拍的郑成功和凤凰花（名曰：守望）拔得头筹。

（这拔得头筹的照片在今天看并不特别出彩，也许是当时摄影不像现在这般普及，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吧）

后来我又几次用不同焦距镜头在这位置附近拍了照片。

这是今年又拍了，换了种拍法。正巧一位美女画师在此写生，征得她同意后，将其收入画面，为凤凰花增添几分生活气息。

也许皓月园的这片凤凰树独得老天恩宠，历久不衰，几乎年年都开得花团锦簇。不论你从哪个角度都可以拍出凤凰花的韵味

这是站在郑成功雕像的观景台上拍的，长焦镜头把凤凰花拉近了，火红的凤凰花开满一树。当你把镜头推到广角端时，进入画面的又是另种景象。只要你有时间，在皓月园里慢慢逛，你就会找到各种角度把凤凰花的美景收进你的镜头。

如今站在皓月园外拍凤凰花，花依旧炫丽，远处结缡多年的“两把刀”也生了孩子，变成两高一低了。

其实，就目前而言鼓浪屿堪称凤凰花岛，岛上的各条街巷，滨海码头到处可见凤凰树，一到五月份凤凰花季，站在鹭江道那边隔江相望，凤凰花如火如荼从琴岛各个角落绽放，煞是迷人。令人想起诗人郭小川的名句：凤凰木开花红了一城。

当渡轮朝钢琴码头驶去，远远地就可以看到龙头路口怒放的凤凰花。

一踏上琴岛，火红火红的凤凰花就在钢琴码头外广场边迎客，让人感受到鼓浪屿人的热情。即使你是外地游客，从旅游码头登岛，出码头左拐沿海岸信步走去，也能饱览凤凰花的美丽。

从旅游码头到钢琴码头这段近一公里的临海的福州路边遍植凤凰树，游客既可在凤凰花下拍得美妙的打卡纪念照，也可在海风吹拂下隔海欣赏厦门鹭江道的美景。

今年与往年不同的是凤凰花下多了一架钢琴雕塑供游客摆拍。

扑面而来的花树，让游客们不约而同地掏出相机记录眼前的靓丽美景。

这张照片是在2018年5月下旬拍的，令人惋惜的是这棵凤凰树在疫情前一年便罹患病虫害而被连根拔除，至今未见补种。

为女朋友拍照是恋爱中的小伙子的必尽义务，至于是否拍得够美，那就要看其个人道行了。

当你在海边拍累了，不妨沿着通向琴岛纵深的小街道信步逛去，在这些以福建各个地名（如泉州路……）或有历史意味，地方特色（如虎巷，鹿礁路）的街道里你一样可以看到凤凰花的艳丽，甚至可以看到那些新人在凤凰花下拍摄婚纱照。在岛上没有迷路一说，每个交叉路口详尽的路标告诉你街道的走向。

在市区寻拍凤凰花最佳去处除了鼓浪屿外当属中山公园。以花展馆为中心，南面草坪上临湖几棵凤凰木和馆区内的凤凰花相互衬托，每到花开季节，周边居民来树下或乘凉，或跳起广场舞不亦乐乎。

池鹭也懂得借此机会在花枝上亮相。

这时各路摄影爱好者纷纷出没在这里，以手中的相机在这里寻找各种最佳角度

站在公园的蓼花桥上拍凤凰花，不经意间，一只白鹭闯进镜头。市鸟和市树共景实在难得！

花展馆的西片区原来是老公园的儿童体育场改建。现在每到五，六月份，这里东北角的几棵临水的凤凰木开花，便成了人们打卡的热门景点。

花开逢客来。在花展馆里不论是单纯仰拍花朵还是隔花远拍河对岸景色都可以得到很美的画面。

正因为凤凰花开的热烈，火红，2004年后有关部门便拍脑袋决定要在五月初举办一次凤凰花旅游艺术节，这原本是好事。可是庙堂里的专家和决策者忘了凤凰花绽放的时间是每年的五月底，盛开则在六月，五月初树上仅有绿叶。在五月初游客们只能对着无花的树木脑补花开的盛况，岂不败兴。想起日本旅游部门每到樱花季前些日子，便会根据当地的气候和花木生长的情况发布花情预报，有效地促进当地的赏花旅游，这才是真正的办实事。

今年鹭岛的凤凰花开得最早的当属公园东路和厦禾路交界处的美仁广场上一株凤凰树。刚进入五月不久，树上就陆陆续续的爆出花蕾，渐渐地爆满整个树冠，将美仁宫周边点缀得火红火红的，过往的行人纷纷为之驻足流连。一阵风吹，空中纷纷扬扬飘落着红色的花瓣，落满一地。这里是市民休闲的好去处，没有过多的游客拥挤，多是附近的居民扶老携幼来此休憩。

当你登上金榜公园的山上，放眼望去，凤凰花与高楼比肩，蓝天跟红花共美。

今年金榜山周边的凤凰花也逢大年，看着金榜公园周边的凤凰花，我想起以前曾经为一幅照片取的标题：家家都在花丛中。在这里，居民推开窗户即可欣赏到美丽的凤凰花，行走在马路上，不时有花瓣落到肩膀上，头发里，虽然没有香气，但也足够浪漫。

2006年随着毗邻厦门一中的蚊香厂的搬迁，一大片空地腾出来了，国贸集团在此建了凤凰园，里头遍植凤凰树，成为附近居民休闲的好去处，后来由于修建地铁一号线，这里又圈起来成为工地，直到前几年才恢复原样，凤凰树也因此恢复生机，今年大放异彩，6月初这里成了人们拍凤凰花的打卡地。

在凤凰花的映衬下，一中校园里的教学楼另有一番风采。

这张照片拍于2011年的湖滨中路。

大同小学与快速公交BRT开禾站之间的这几棵凤凰树开花时总引起过往乘客的注目。照片是2016年5月底拍的，凤凰花下小学生们正在操场上上体育课。现在想再拍到这样的画面做不到了，因为在凤凰树周围被有关部门滥种其它疯长的树木，争占凤凰树的生长空间。这种现象在许多街道上都可见到，外来树种把市树压得死死的。

下面这张照片拍于2005年5月底，狭窄的故宫路边兼容下了粗大的凤凰树，为老城区的烟火味多了火红的生气。

厦门的凤凰树花开时节红动半城，一九八六年底修得正果，被市民票选为厦门市树。许多人原以为从此可以饱览凤凰树丰姿，可惜的是许多地方随着城市改造，树木更新，原有的凤凰树连根拔起，新的树种因领导喜好不断引进。到如今当年公园东路凤凰花盛开一路红的美景消失了，故宫路凤凰花落红满路不见了，就连中山公园里的凤凰树也频频夭折……。我曾经坐在公交车上历数一路看到的成规模的行道树树种不下几十种，而市树凤凰树则稀稀落落难觅踪迹。到了凤凰花季，真要拍出鹭岛成规模的凤凰花红真得跑断腿。

凤凰树被票选为厦门市树近四十年了。去年见到一个新闻：有关部门注意到近年来，我市凤凰木存在种植不集中、不成规模、可见度不高等问题，建议相关部门从提升城市竞争力的战略高度着眼，统一规划，统筹资源，进一步提升凤凰木的种植水平和开发力度，更好地打造厦门“两高两化”城市形象。但愿这些许诺不会成为空谈，凤凰花开的美景不会成为老一代人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