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七台河掘矿经历（一）

云中月

　　朋友，你听说过七台河这个地方吗？你知道七台河还曾经挖掘过一座桃山无烟煤矿吗？时隔52年，当和朋友忆起在七台河桃山矿那段开矿经历，仍让人感叹不已，那是人生中一段不平凡的经历。

　　1973年7月，农场从各连抽调部分人员开掘七台河桃山无烟煤新矿，我所在的砖瓦厂也抽出十几人一起去了七台河开矿，其中有本地青年和下乡知青。

掘矿，对于一群20出头的我们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心中充满了好奇。桃山是一座不高的丘陵地带，山坡上长满了小碗粗的柞树，树下郁郁葱葱的灌木和杂草中盛开着各色小花。我们在一片平坡地扎起了一大一小两座帐篷，一座大的帐篷中间用凡布帘隔开，住男女工友，小的帐篷做伙房用。

　　帐篷里两铺十几米长的大床是用柞木杆子搭起来的，上面铺了一层割来的野草，我们打开行李，支上蚊帐，如同行军宿营。

夜晚，点着的马灯息灭了，帐篷里黑洞洞的，躺在床上的我怎么也睡不着，静听着荒山野岭里发出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叫声。突然，蚊帐边上一阵刷刷的爬行声让我瞪大了眼睛，我马上摸出枕边的手电筒，打开一照，一条粗大的毛毛虫正缓缓地在蚊帐外向上爬行，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盯着它，生怕它爬进来。这时，铺两边的人都已进入了梦乡，看来只有自救了。我鼓足勇气，用手电筒对着帐外的毛毛虫猛顶了过去，叭嗒一下，毛毛虫从蚊账掉到了枕边，我闭住双眼，用被角向它摁去，就这样，一条无辜的生命让我给碾压成一摊绿泥。恐惧和恶心使我一夜无法入睡，早上，惊恐了一夜的我，发现铺下洗漱用的脸盆里横七竖八竟趴着几条满身花斑的毛毛虫，吓得我一蹦老高。

　　掘矿开始了，没有挖掘机，也没有推土机，一切工程全由锹镐完成。工友们在勘探好的约5、6平米的一块地方往下开挖。山区的土质沙石参半，难以下锹，全凭一镐一镐刨，一铲一铲往外撮。尽管挖掘困难，因大家干劲十足，一天的功夫，就掘出了一米多深的大坑。煤层是下斜走向，往下挖必须顺着煤层进行。两个星期后，掘进有很大进展，矿道形成了，木顶子一架接一架支了起来，黑色煤层渐渐露了出来。艰难的背煤就此拉开了序幕。

　　提起背煤，眼前便浮现出当年那一幕幕刻骨铭心的劳动场景。如同《矿工》电影那样，一手攥着麻袋口，一手攀着斜梯，猫着九十度腰，顺着一米多高的坑道向上爬行。背上一趟，便把麻袋一扔，仰面朝天躺在煤堆上大口喘气。随着洞子越挖越深，背煤越发艰难，腿在梯子上颤抖，豆大的汗珠从头上往下滚落，当爬到了地面时，人已精疲力竭了。

　　掘进的隧洞长度终于可以铺铁轨用绞车运煤了。接下来洞里的活是打钻放炮。因煤层薄，洞内低矮，人只能跪着作业，记得我同工友张洪海一组，他打钻，我往炮眼里放炸药，炸药放进一些，就用根木棍把炸药捣实，再放炸药时埋上雷管，直到把炮眼填满炸药。雷管上连着两根细长的电线，电线连着起爆器，一切就续后，我们拿着起爆器爬出洞口，一捺起爆器开关，就听井下轰的一声，坚硬的煤层被炸松软了，接下来，工友们开始用铁锹往外豁煤装车，矿车装满了，给地面按铃送信号，上边开绞车的人便一按电钮，满载煤块的车厢就沿着铺好的铁轨向上运行了。绞车原理同电梯差不多，一上一下两根钢丝绳往返运行。

　　掘矿初现规模，天气渐凉，搭建矿工宿舍迫在眉睫，紧张的建房开始了，没有红砖垒墙，就地取材，上山伐木。用粗木头四周围着打好木桩为房框，再把柞木杆子立着架成木杖子当墙体，再用草裹上泥巴做成拉哈辫，往横木杆一排排的搭上，拧成辫状，再糊上泥就是墙体了。之后上房架，钉檩子、抹泥铺瓦，只用半个月工夫，两栋宿舍和一栋房的食堂便建好了，我们便从帐篷搬进了新房。

　　上山伐木最恐惧的是山上的毛毛虫和蛇，几乎山上的每株植物叶子上都趴着几条长着花纹毛毛虫。上山几乎没路，必须从灌木丛中穿行，一路走来，每人身上爬上几条虫子是避免不了的。我生来惧怕虫子，每次爬山都是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向山上冲锋。蛇就更可怕了，一次清晨，我去柞树棵子稼的简易厕所，刚蹲下，突然看见一条小碗粗的蛇横卧在眼前的一根柞木杆上，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瘫软成泥了，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挪出厕所的。

　　那时候不知怎么那么能吃，一顿吃四个大馒头还是老饿，记得到晚上饿的睡不着，我们常到伙房去偷馒头，一个馒头夹一块酱豆腐，几口吃下去还觉得肚子空空的。

　　在七台河桃山开矿的日子虽然艰苦，还是挺快乐的，远离了团部那种政治压抑的环境，精神放松很多。在煤矿，工作会被认可，工友关系融洽，后来竟还意外被推送去团里学习通讯报道。

遗憾的是，因桃山无烟矿的煤质不达标，最终停止了开采。如今，距七台河采矿已过去了半个世纪，当回忆起那段短暂的掘矿经历，依如昨日。那些劳动场面，那些青春的面孔，仍会一一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