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于苦难深渊淬炼共情之眼,以笔墨为炬照亮底层褶皱里的微光——他用一生的凝视与书写,让尘埃中的生命与尊严,在文字里永远温热地呼吸。</p><p class="ql-block"> ———题记</p><p class="ql-block"> 人若是看透了自己,便不会小看别人。这句箴言在老舍先生的生命里,化作了笔尖流淌的温度与纸上跃动的灵魂。他一生都在用文字为底层人民立传,而这份深切的共情,早在他幼年的岁月里便埋下了种子。</p><p class="ql-block"> 1899年,老舍出生在北平一个贫寒的旗人家庭,父亲是守城的护军,在八国联军侵华时战死沙场,那时他才一岁。母亲靠着替人缝补浆洗拉扯着几个孩子,冰冷的冬夜里,母亲冻裂的双手泡在刺骨的冷水里搓洗衣物,线绳在布满裂口的指尖反复勒过,留下一道道红肿的痕迹。老舍常常在昏黄的油灯下看着母亲佝偻的背影,听着她压抑的咳嗽声,小小的年纪便懂得了底层生活的沉重。他后来在文章里写:“母亲的手终年是鲜红微肿的,她终年没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这份在苦难中不曾磨灭的坚韧,成了他笔下无数劳动妇女的原型。</p><p class="ql-block"> 少年时的老舍当过学徒,在茶馆里跑堂,在街头见过形形色色的底层人物:拉洋车的车夫顶着烈日奔跑,汗水浸透衣衫却填不饱肚子;戏班里的小角儿在后台默默吊嗓,只为能有机会登台挣几个铜板;胡同里的穷秀才捧着旧书摇头晃脑,却连买一张纸的钱都要盘算。这些鲜活的面孔在他心里刻下深深的印记,他记得车夫拉着客人经过积水潭时,为了避开泥坑而突然急刹车,自己却重重摔倒在碎石路上,爬起来后依旧对客人陪着笑脸;记得冬天的清晨,卖烤白薯的老汉跺着冻僵的脚,吆喝声在寒风里打着颤。这些细碎的场景,后来都化作了《骆驼祥子》里祥子拉车的艰辛,《茶馆》里各色人物的悲欢离合。</p><p class="ql-block"> 1924年老舍赴英国讲学,在异国他乡的日子里,他反而更清晰地回望故土。伦敦的雾再浓,也遮不住他对北平胡同的思念,那些在底层挣扎的身影总在他眼前浮现。他开始动笔写《老张的哲学》,笔下的老张贪婪自私,却也藏着底层人物在生存压力下的扭曲;《赵子曰》里的大学生看似荒唐,实则是对旧时代青年迷茫的真实写照。他的文字从不刻意拔高,也不刻意贬低,只是如实记录着那些被时代裹挟的普通人,他们的欲望、挣扎与善良。</p><p class="ql-block"> 抗战爆发后,老舍辗转多地,亲眼目睹了战争给底层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在重庆的防空洞里,他见过抱着孩子的母亲在轰炸声中瑟瑟发抖,怀里的孩子饿得哇哇大哭;在逃难的路上,他见过失去家园的农民背着破旧的行囊,茫然地望着远方。这些经历让他的创作更添了一份沉重的力量。他写《四世同堂》,祁家四代人在战争中的坚守与苦难,何尝不是无数北平家庭的缩影?祁老人一心想守住家里的院子,却在炮火中看着家园残破;小崔拉着洋车在乱世里求生,最终成了时代的牺牲品。老舍用细腻的笔触写他们的恐惧与勇敢,写他们在绝望中的相互扶持,字里行间都是对同胞最深切的疼惜。</p><p class="ql-block"> 新中国成立后,老舍依然坚持深入底层。他常去北京的茶馆、胡同走访,和拉洋车的、修鞋的、卖菜的聊天,听他们讲生活的变化。有一次他在龙须沟边看到工人疏通河道,曾经污水横流的臭水沟里,工人们踩着污泥一镐一镐地清理,脸上却带着对新生活的憧憬。他深受触动,写下了《龙须沟》,主角程疯子曾是街头卖唱的艺人,受尽欺凌,在龙须沟改造后终于挺直了腰杆。剧中那句“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道出了多少底层人民的心声。</p><p class="ql-block"> 老舍的一生,始终与底层人民站在一起。他看透了自己生命里的苦难,便更懂得他人肩上的重担;他见过太多挣扎与无奈,便更珍惜那些在尘埃里绽放的善良。他的文字里没有居高临下的同情,只有平等的尊重与理解,就像他笔下的每一个人物,无论多么平凡,都有着自己的尊严与光芒。如今重读老舍的作品,那些鲜活的人物依旧在纸上呼吸,他们的苦难被看见,他们的灵魂被铭记,而这份跨越时空的共情,正是老舍先生留给我们最珍贵的礼物。</p> <p class="ql-block">文:琴琴 图: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