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荷花季,荷花与莲藕共生,荷花的花瓣凋零后,最后只剩下了藕,因此人们又把它叫做“藕花”。藕花虽然没有炫色的外衣,但它在晨光的辉映下,也在展示着他独特的美、阳刚的美,骨子里有一种“帅”气。我在拍摄荷花的同时,对藕花也情有独钟,更是拍了不少藕花的靓影。<br>藕花赞<br>“荷尽已无擎雨盖”,苏轼写这句时许是带着秋意的怅惘,可我总在夏末的荷塘里,读出另一种况味。荷花把整个夏天的绚烂都开尽了,花瓣便顺着时序的水流缓缓褪下,像戏台上的角儿卸了华服,反倒露出了最本真的模样 —— 褪去艳色的藕花,正以另一种姿态耸立在水中央,比盛放时更见风骨。<br>它们不再是 “映日荷花别样红” 的主角,绿中带褐的荷梗依旧笔挺,顶端的莲蓬渐渐饱满,像握着一串青绿色的星子。晨光漫过水面时,会在梗上的绒毛镀一层浅金,那些曾托举过花瓣的脉络,此刻清晰得如同古画里的铁线描,每一道弯折都透着筋骨。偶尔有残瓣落在梗边的水面,它们也不显得落寞,反倒像将军收剑入鞘时,衣襟上沾了片不经意的落英。记得有次蹲在池边,看残瓣打着旋儿漂远,忽然想起 “留得残荷听雨声”,虽无雨声,却有蝉鸣相伴,倒也别有情趣。<br>我举着相机蹲在池边,总爱拍它们在晨光里的侧影。没有花瓣遮挡的荷梗更见风骨,有的斜斜探出水面,却在中段微微挺起,像老者拄杖而立时,腰背依然不肯弯;有的几株挨在一起,梗叶交错却互不缠绕,倒像是并肩站着的老友,各自挺拔又彼此呼应。有次镜头里闯进一只翠鸟,停在最粗的那根荷梗上,鸟爪攥得紧紧的,荷梗却只轻轻晃了晃,像在说:“这点分量,不算什么。” 忽然就懂了 “出淤泥而不染” 的深意 —— 这份洁净,从来不是靠花瓣的艳丽,而是源于骨子里的坚韧。<br>旁人总问,花瓣都落了,有什么好拍的?他们不晓得,这些褪去艳色的藕花,藏着最实在的生机。莲蓬里的莲子正一天天长实,水下的藕节在泥里悄悄舒展,连落在水面的残瓣,也会慢慢融进水里,成了新生命的养分。我拍过一张逆光的照片:夕阳把荷梗照成透亮的琥珀色,莲蓬的轮廓镶着金边,远处有蜻蜓掠过,倒像是给这朴素的画面盖了个灵动的印章。想起 “小荷才露尖尖角” 的娇嫩,再看眼前 “荷风送香气” 的沉稳,忽然觉得,荷花的一生,倒像极了一首完整的诗,起承转合都有韵味。<br>后来把照片给老伙计们看,有人说这藕花透着一股充满阳刚之气的“帅劲儿”!可不是么?它从不在盛放时炫耀 “香远益清” 的美名,也不在凋零后效仿“菡萏香销翠叶残” 的悲戚,就那么稳稳地立在水里,该结果时结果,该沉淀时沉淀。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看惯了花开花落,反倒觉得这样的模样最动人 —— 就像人活一辈子,最终能让人记住的,从来不是年轻时的光鲜,而是历经岁月后,那份从容又坚实的气度。<br>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鹧鸪天・观藕花</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褪尽红妆立浅塘,青蓬承露韵偏长。</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梗摇风里犹含劲,籽结蓬中已蕴香。</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思往事,惜流光,何须争艳斗芬芳。</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淤泥自有清涟骨,不向人间炫靓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