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恣意地流

许旃玮（发哥）

文字：许旃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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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图：网络

　　办公室的玻璃窗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那是初春特有的潮湿。我望着她收拾办公桌的背影，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泪水，像两汪止不住的清泉，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三年前的那个雨天，她撑着把鹅黄色的伞走进办公室，发梢还挂着水珠。"我是新来的小张"，她这样自我介绍，声音轻快得像屋檐滴落的雨滴。谁能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后来会成为部门里最坚韧的那根支柱。

　　记得那次加班到深夜，整层楼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打印机不知疲倦地吐着报表，她忽然从抽屉里变出两盒温热的牛奶。"喝点吧，暖暖胃。"她说这话时，眼睛在台灯下闪着细碎的光。那一刻，窗外的星光都显得黯淡了。

茶水间永远有她准备的菊花茶。夏天是清凉的，冬天是温热的。她总说"喝点菊花对眼睛好"，却不知她自己就是这办公室里最明亮的那道光。每当项目遇到瓶颈，她总能想出最巧妙的解决方案；每当同事心情低落，她三言两语就能让人重展笑颜。

　　去年冬天我重感冒，咳得整张脸通红。第二天上班，桌上多了一罐蜂蜜和一张字条："记得泡水喝，少说话多休息。"字迹工整得像是印上去的。那罐蜂蜜我喝了一个月，每次打开盖子，都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

此刻她正在整理抽屉，动作很慢。我看见她拿起我们去年团建的合影，用手指轻轻抚过相框。照片里她站在最边上，却笑得最灿烂。那天她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在阳光下像一朵绽放的蓝铃花。

"其实我早就该退了。"她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哑，"只是舍不得你们。"这句话让我的眼眶突然发热。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打印机运作声，在这一刻都变得遥远。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抽屉，确定没有遗漏。起身时，那盆她养了三年的绿萝在窗台上轻轻摇曳。这株植物从一片叶子开始，如今已经垂下了翠绿的藤蔓。"就留在这里吧，"她说，"替我看着你们。"

送她到电梯口的路上，我们都没说话。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突然转身紧紧抱住了我。我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浸湿了我的肩膀。"要好好的。"她在耳边说，然后迅速松开手走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看见她终于放任泪水恣意流淌。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此刻被悲伤浸透，却依然美丽。电梯下行的数字一个个亮起，像是一颗颗坠落的星星。

　　回到座位上，我发现那盆绿萝的叶片上挂着水珠，不知是浇的水还是她的泪。窗外，初春的阳光穿过云层，在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突然想起她常说的一句话："日子还长着呢。"

是啊，日子还长。有些人注定不会一直在生活里出现，但他们留下的温暖，就像那罐喝到最后的蜂蜜，在最深处永远保留着最初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