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就是故事

感恩的心(不私聊)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文章作者:JILICHEN</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66年秋天,17岁的我是高二学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那个“有成分论”的年代,因为我是“重在政治表现”的子女,班里文革小组组织讨论,结论是我必须离开学校回家造反。</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久前的一天晚上全校广播了一篇批判卢校长的文章,题目是《卢友文何许人也》。文章中列举的卢校长许多错误和“罪行”我一点印象没有。但有一句关于我的话却深深地刻在了我脑子里,至今记忆犹新。为了给卢校长罗列罪状,批判的文章中说他在高中招生时把烈士子女排挤在外,而招收了“思想落后的富农子弟XXX〞,在全校师生大会上被点名批判的我是唯一。尤其被称为“思想落后”,这是我做梦也没想到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篇批判稿子害苦了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每天灰溜溜地从家中到了学校;灰溜溜地独自坐在教室里不愿见人;放学后灰溜溜地独自回家,不愿意和任何人一起,任何人也不会和我在一起。“无地自容”就是我那段时间的心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最后还是被赶回家里了,不能去学校了。</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哥看到不能回学校的我在家无聊的难受,情绪老是那么低落,就叫我到李家庄去散散心,顺便帮大嫂干点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嫂领着孩子们居住在康庄公社李家庄。现在叫醴泉街道李村。大哥大嫂有4个孩子,6个人住着两间屋,一间屋用以做饭,另一间屋住人。他们全家人睡在炕上,在炕的北面搭了一铺简易的小床,晚上我就睡在床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嫂家有点自留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刚去的时候就在自留地里干活。以后自留地里的活干完了就到生产队里和社员们一起下地。虽然我是城里的孩子,但身体一直比较棒,所以干起农活来不比农村人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时间久了,大家看我很能干,慢慢地和我有了感情,他们喜欢我,我尊重他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天天到农田里劳动带来的欢乐和侄子侄女给我带来的幸福感,使我暂时忘掉了被赶回家造反带来的烦恼和耻辱。每天虽然只是吃地瓜吃玉米面饼子偶尔也吃点炖白菜,但是我很满足,因为没了精神压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可谁知好景不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一天早上,我出门准备上坡干活。看到远处集合的人群在交头接耳,照着我指指点点的。到了眼前他们都不吱声了,只是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那天干活的时候大家好像没了往日的热情,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我才听侄女说,原来李家庄有两个在一中上学的学生周末回家时看见了我,他们对村里的人说,我是“黑五类”子女,是被学校里赶回家造反,没有办法才下乡躲避的。村里的人听说后,立时改变了对我的看法,瞧不起的,鄙视的,厌恶的……反正没有同情我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但无我存身之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没有资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早上,天刚放亮,村里的人们还没起床,街上一个人没有。我悄悄地溜出了村庄,回到了不愿回去的高密城的家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灰溜溜的,绝望得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知今后的路在何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李家庄混不下去了。学校不让回,下庄户地的资格都没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李家庄溜回家的第一天就病倒了。发烧,头痛,嗓子疼,浑身酸痛,中耳发炎痛得受不了。进门后我一头栽倒在炕上,身上一点力气都没了,身心俱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躺在炕西头,也病得起不了身,我去李家庄前母亲就病了,一个多月以来,病情越来越严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一直在拒城河公社大尹村驻点,已有好几个月。虽然离家并不远,母亲还病重卧床不起,但父亲不是天天回来,只是一周左右偶尔回家趟。看到病重的母亲躺在炕上,本来就很重的病感觉更重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回家的第二天,父亲还在大尹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哥给我开了个中药方,他说我在乡下干活累得上火了又加上感冒。大哥开的方子我有点不信任,心里想:你也会看病?谁知吃药后出了点汗,浑身轻松头也不痛身上也不乏了,觉得大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我去新华书店看了会儿书。回来后晚上又发高烧,所有的症状感觉比原来还重。大哥又接着开了几服药,怎么吃也不见效,所以我就觉着大哥开的方子不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又住了几天,父亲从大尹村回来了,见到父亲冤得我直掉眼泪。父亲给我开了服一毛六分钱的药,吃上药接着就感觉轻松了。除了药之外,心理起了很大作用。因为父亲一进门我就觉得病轻了一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吃药后除了身上还有点乏力的感觉之外,我觉着病已经痊愈。父亲在家里住了两天,看我再没什么事,就回到了大尹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可谁知父亲刚走了一天,我的病就起了反复,又发烧又头痛,所有的症状都来了,并且比以前还严重。用父亲开的方子吃了几服药也不见效。住了几天父亲回来看到我还躺在炕上,问怎么回事?我又冤得哭了。父亲重新开了方子,我吃上后又觉得轻了许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回去以后病情又反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最严重的那晚上高烧烧得我说胡话,母亲大哥都吓哭了,我迷迷糊糊地听到伯母说:“鼻子发凉,不出气了”。伯母说的话我听到了,母亲大哥哭我也知道,却没能力解释,因我烧得浑身发抖,头痛得像裂开一样,那晚上像闯了一次鬼门关。第二天白天病情稍有点缓解,到了晚上病情又像头天那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晚上,父亲回来了,开了药叫开药店的门,兑上药接着煎好服下,排下了已秘结了五六天的大便。高烧退了,病情立马有了转机,头不痛眼也亮了,肚子也有了饥饿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在家住了两天,病情又稳定了两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回去后病情又有了反复,每天晚上发高烧,烧得天旋地转。父亲没在家,没办法找西医打退烧针,打针退了烧第二天晚上又烧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白天好过一点,偶尔还能和有病的母亲说几句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时候伯母和大嫂还过来看看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头不是很痛的时候,还看看“毛主席语录”本。对照毛主席的话检查自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到了下午体温就逐渐高了起来,到了晚上就发高烧,连续将近一个月。烧得我都失去了信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年我得的是典型的秋温病,反反复复不肯好的原因主要是情绪不好加上在乡下那段时间的劳累。我前后在炕上躺了两个半月,共反复了七次,最后瘦得脱了相。过后大哥说,不是我身体素质好早就没命了。说我有好几次烧得昏迷不醒,眼看就不行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年,病刚痊愈时,我连一百步都走不了。起先瘦得可怜,以后小腿浮肿,消肿后很长时间才恢复过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年病好得很离奇,因反反反复复打针吃药老是好不了,最后父亲发了火,说:“我治瘟症像摘瓜似的,治一个好一个,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你自己不注意养护怎么能好了!”从父亲那次训了以后,我那病竟奇迹般的再没反复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那年长病,我知道了温病有四怕:怕撑,怕气,怕累,怕重感。生病期间要是自己不注意,吃得太多,情绪不稳定找气生,干活劳累不注意休养,气候变化不注意保暖引起重感,病情都会反复。反复后抵抗力就差,身体越弱越不抗病越难恢复。我就吃了这亏,反反反复复地最后把身体搞垮了差点要了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病愈后第一次出门,真有获得了第二次生命的感觉。看到外面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清新的蓝天,神奇的白云,周围的人和事物都是那么可爱。觉得吸一口气都是甜的,就连满街的大字报也变得那么陌生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有仿佛刚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感觉。</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