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石与土,佛与阁

无为

<p class="ql-block">从川西北进入甘南,地貌虽与川西草原一脉相承,藏居的骨相却悄然蜕变。</p> <p class="ql-block">甘南的旷野上,土坯与夯土垒成的房屋如同从大地直接生长出来。土黄、赭褐的厚墙敦实如堡垒,因石料稀缺,土木结构成为必然。墙基常深埋半穴式,登梯而上,居住层与晒台承接天光,构成垂直的生活简谱;门户小而内敛,多卯榫精构,门楣悬一绺褪色经幡或刻简易宗教符号,朴素如土墙本身,透着一种沉默的厚重。</p> <p class="ql-block">回望川西北阿坝,乱石砌筑的碉房则如大地的铠甲。石材赋予其冷峻棱角与坚固肌理,底层圈养牲畜的粗粝石墙,托举着二层人居的温暖木构。最耀眼的当属宽大悬挑的木结构门户,如同盛装的冠冕;朱红、靛蓝、鎏金的繁复彩绘在高原阳光下恣意流淌,门楣窗棂雕花玲珑,贪婪地邀揽每一缕光线。顶层经堂的狭窗后,佛像的金辉在精心计算的光束中隐隐浮动。</p> <p class="ql-block">石之韵律与土之沉默,彩绘的张扬与素朴的持重,在这片相连的大地上,各自诉说着生存的智慧与信仰的容颜。</p> <p class="ql-block">中午两点时分,到达甘南地区的安多藏区合作市,与川西北一样是个缺氧但不缺信仰的地方。海拔也终于降到3000一下,连续几天的头疼似乎也减轻了许多,甫一看见米拉日巴佛阁,整个身心陡的一清,仿佛是领队刘全威的头疼粉起了作用,抑或是九层佛阁洗涤了我的身心。</p> <p class="ql-block">佛阁就是供奉佛的阁楼,是佛与阁相依相存的地方,全称是“安多合作米拉日巴九层佛阁”,名字虽然有点儿长,却也讲得很明白。</p> <p class="ql-block">佛阁始建于清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原建楼阁已毁于“文革”,现存建筑重建于1988年5月,历时四年落成。米拉日巴佛阁是为纪念米拉日巴而修建的佛阁,是藏传佛教噶举派(白教)在安多藏区的代表寺院,它是世界上唯一供奉藏传佛教各派宗师的佛教名刹,共供奉着1720 尊佛像。</p> <p class="ql-block">正午的阳光如熔化的白金,倾泻在米拉日巴佛阁赭红的墙面上,光线过于暴烈,绝非摄影的良辰,但天际游走的云絮形态奇绝,倒成了练习构图的绝佳画布。</p> <p class="ql-block">放飞无人机,嗡鸣声划破炽热的空气。俯瞰之下,九层佛阁的轮廓在强光下棱角分明,金顶灼灼,朱墙沉沉,飞檐层叠的阴影如大地张开的虔诚手掌,稳稳托举着这方信仰的立体图腾。云影不时掠过,在佛阁周身投下流动的暗纹,短暂地调和了光与影的强烈对峙,我录下几段视频,让这空中视角的庄严在镜头里缓缓流转。</p> <p class="ql-block">收起无人机,付二十元踏入佛阁大门。</p><p class="ql-block">佛阁共九层,层层递进,象征着藏传佛教的九重境界。每一层供奉不同教派的开宗祖师与佛像,从弥勒佛、文殊菩萨到莲花生大师,壁画铺满墙面,堪称“藏文化的立体百科全书”。 第一层主供强巴佛(弥勒佛)、释迦牟尼等几位藏传佛教的主佛;第二层主供黄教创始人宗喀巴及其弟子;第三层主供藏传佛教的主要奠基者、宁玛派(红教)祖师莲花生大士​​;登上佛阁的第八层,再往上看就是金光闪闪的屋顶;第九层被绘制在第八层的天花板上,是一幅任何人都无法到达的佛国。</p> <p class="ql-block">殿内森然幽凉,浓郁的酥油与陈年木香瞬间包裹全身,1720尊佛像静默林立,金身于幽暗中流转着内敛的辉光,讲解喇嘛的低语在经堂回荡,禁止拍照的告示让眼睛成为唯一的感光元件。</p> <p class="ql-block">时间吝啬,只能择取吉光片羽:听九层佛阁创立的艰辛传奇,听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圆寂的班禅确吉坚赞大师与此地的殊胜因缘。那些被岁月摩挲的名字与故事,在昏暗的光线里浮动,比殿外灼目的阳光更令人心头发烫。金粉剥落的佛像眉目低垂,仿佛在无声的注视中,已将这匆匆过客的惊叹与虔诚,连同那些未及听完的往事,一并纳入了永恒的寂静。</p> <p class="ql-block">(初稿于2025.07.10, 晴 ,周四。早8点从阿坝州若尔盖县城牧马人酒店出发,离开川西北,启动甘南摄影之旅,中午14:00到达甘南的安多藏区合作市米拉日巴佛塔,温度26°C。终稿于2025.08.03,周日,晴,温度39°C,河南信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