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兰花与那一段纯真的友情 (散文)</p><p class="ql-block"> 裴志强</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兰花,始于和文友某君一起同登双阳北山。 </p> <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是一个暮春时节,我的这位松原文友来双阳办事,第二天早上,办完事的她便来看我,我自然是领她到双阳各处逛逛,走完雕塑公园,她说:“你喜欢登山,双阳有山吗?咱们一起登山吧”。我说:“附近只有北山可以登登。不过太小了”。“山不在高么!”她清脆地笑着。</p> <p class="ql-block"> 一辈子都记得那是二零一五年四月二十八日一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早晨,我们坐2路公交车在北山圆通寺下车。我们从北山南坡择径而上,山路两侧的青松之下,满坡开着各色野花,其中最惹眼的是星星点点的各种兰花——有紫花地丁、鸭跖草,二月兰、墨兰 。像是缀在绿毯上的各色宝石。见着这些幽静的花草,我随口问她:“百花当中,你最喜欢什么花?“兰花”,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那你生日一定是在春天喽”?“农历二月十二的”。“哦,原来是花朝节,你和林黛玉、花袭人一个生日,怪不得独爱兰花呢”。</p> <p class="ql-block"> 我们一路漫行,赏着暮春景致,聊文学、论笔墨,累了便在草地上坐下来休息。她拿出了智能手机(而我当时还在用老年机),给我读她的新作:《路遥小说<人生>读后感》。我在一旁静静地、认真地听着。她读完略显些激情,问我:什么是爱?什么是情?什么是爱情?她说她于三年前离婚了。她还说女人当中她喜欢李清照,喜欢三毛,但最喜欢林徽因,她说林是一个坦荡的女人,一个不虚伪的女人,一个不假正经的女人,一个不披世俗外衣的女人,<span style="font-size:18px;">一个真实的女人。</span>说到这,她那动情的眼睛看着我,面颊上略泛着红晕。可能是我思想太古旧太保守了吧,可能是我此时正紧裹着世俗的外衣吧,抑或是此时的我太过蠢笨了吧,当时的我显得有些木讷,傻傻地竟没有任何回应。她眼中似掠过一丝失望。我们又去了防空洞,在洞口处往洞里面看,但洞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p> <p class="ql-block"> 我们本想再去圆通寺看看,奈何她要赶下午四点的客车,我们只好下了山,我请她到恒客隆地下吃了冷面,然后又送她去了车站,车还没检票,她望着我,笑问:“还记得《第二次握手》里,苏冠兰与丁洁琼在南京车站,丁洁琼说的那句关于兰草的话吗”?“记得”,我脱口而出,“这一段我都能背诵:‘今后不管在哪,只要一看见兰草,我就会想起你的!’”她笑了:“你的学识与记忆力真让我佩服”。这时广播响起检票通知,她走向检票口,我向她挥了挥手,她回头微笑地也挥了挥手,我们就这样告别了。</p> <p class="ql-block"> 送她坐上回松原的车,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回到家中,细细想来,真为当时的蠢笨与木讷而感到庆幸!因为珍惜,所以才有所为和有所不为。但此时的我却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我把目光落在阳台那盆即将枯死的紫露草上,便每日浇水、施肥、调控光照。半月后清晨,第一朵紫花悄然绽放,我欣喜地拍下,题了一首打油诗在QQ上给她发了过去:</p><p class="ql-block">题家中阳台之兰花</p><p class="ql-block">都云君淡雅,谁知气更华。</p><p class="ql-block">有幸近芳蕙,心无别杂花。</p><p class="ql-block"> 她收到非常高兴。很快也即兴回了一首:</p><p class="ql-block">一朵兰,两朵兰,</p><p class="ql-block">亦红亦紫开窗前。</p><p class="ql-block">室无奇葩与珍草,</p><p class="ql-block">小花初绽也怡然。</p> <p class="ql-block"> 从此我们常在网上互赏诗文,无论新作还是草稿,都第一时间分享,互评互改,那份欢愉,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不久我也换了智能手机,加了微信,聊天便更勤了。从文学到哲学,从情感到生活,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就连朋友圈互相点赞、点评,都是第一时间的。这种默契与快乐,也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 </p> <p class="ql-block"> 也许是爱屋及乌吧, 我又在花市买了君子兰、蝴蝶兰、鸢尾、蓝雪花,悉心照料,像是在呵护那段情谊。 这段时间,我觉得我过得充实、幸福。</p> <p class="ql-block"> 快乐的时光总是显得特别快 。一晃四年过去了。二零一八年国庆节,我迁居延吉。次年入冬,她忽然和我断了联系。微信不回,电话不接。辗转问了她的QQ好友才知,她初冬得了胰腺癌,在长春住院一周便走了。那时我也因初到人生地不熟的延吉,上了一股火,在吉大三院做胆切除与直肠息肉手术,她在长春,我也在长春,可能不在同一医院吧,竟未能见上最后一面。唉,她病中为何不告知我?</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和她从二零一四年冬在网上认识,到二零一九年冬她悄然离世,我们相识了整五年。在这五年里,虽只见过一次面,但我们在网上成为了难得一遇的知己。记得网络上流行一句:相逢已是上上签。人和人的相识,就是缘来则聚,缘尽则散。她陪我走过一段难忘岁月,本已足矣。 茫茫人海,匆匆过客。我们和每个人的聚散,就如同坐同列火车,很少人能陪你走到终点,绝大多数都是半路下车。但对于她的下车,我总觉得太突然。后来同事听我说起我们在山上的一些情节,特别听我说到她的动情之处,都嘲笑我“太不‘男人’了”。我的同事或许不懂,有些感情本就无关风月,只是灵魂与灵魂的相知相伴。只是她的突然离去,令我惋惜和遗憾。</p> <p class="ql-block"> 那段日子,闲暇时我就去离我家不远的一个废弃校园里散心,初夏甬路两侧马兰花盛开,见着那抹淡蓝,便想起她。拍了照片,作了一首《五律·咏马兰花》:</p><p class="ql-block">一抹淡蓝色,路旁丛绿嘉。</p><p class="ql-block">纤纤呈细蕊,静静吐芳华。</p><p class="ql-block">叶挺迎风雨,根深抗旱沙。</p><p class="ql-block">宿情勤孽绽,籽落遍天涯。</p><p class="ql-block">唉,纵是我写完这诗,又能向谁人发出?</p> <p class="ql-block"> 延边地区有一种钢笔水颜色的马兰花(鸢尾花的一种,喜欢湿地草原生长,由于其颜色极像深蓝色的钢笔水,故当地人也习惯叫它钢笔水花),我前几年徒步登山也曾多次看到过。今年六月初,山野户外徒步群要去汪清登山,顺便欣赏鸢尾花。为了能去上,我只好跟班中同事串班,在汪清的蛤蟆塘,马兰花稀稀疏疏地刚好才开,我们一边拍照留念,一边尽情欣赏。到家后又酸了几句:</p><p class="ql-block">七律·看汪清鸢尾花 </p><p class="ql-block"> (中华通韵)</p><p class="ql-block">汪清五月竞芳芬,鸢尾花开紫色深。 </p><p class="ql-block">新瓣微张迎旧客,纤茎直挺赖粗根。 </p><p class="ql-block">疏疏倩影常牵梦,淡淡幽香可沁心。 </p><p class="ql-block">最是一年相看处,人间美景不须论。 </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不论写得好坏,她再也不能为我的拙作进行修改与点评了。 她生前的佳作,绝大多数我都已收藏;她美篇里有她的一些相片,我也收藏着。我时常打开看看,重读着她的美文,就好像又和她开始了对话;点开收藏着的她的美篇,仿佛又看见她的亲切的活泼可爱的笑脸。</p> <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五年四月二十八日,是我们同登双阳北山十周年的日子,于是我填了一首《满江红》,权作回望与怀念:</p><p class="ql-block">满江红·感怀</p><p class="ql-block">旧梦萦怀,怎忘记、踏青欢靥。春正好、幽兰初绽,古松苍郁。小憩绿坡红日暖,欣听大作娇声切。忆良辰、美景赏诗时,欢怡悦!</p><p class="ql-block"> 多少事,云烟灭。身已倦,情难绝。叹几声凄苦,与何人说。哪个归心呼杜宇,问谁晓梦迷蝴蝶。愿余生、常袖水携山,闲舒惬。</p> <p class="ql-block"> 十年的时光,漫长而又飞快。她的形体,早已化作兰花下的那一捧春泥。可那份纯真的友情,却在我心里长成了永不凋谢的兰草。那些带着兰香的诗文,那些藏在记忆里的笑脸,都是她留给我的春天。不必喧哗,不必张扬,只要微风过时,内心的兰花轻轻一颤,便知道:有些相遇,足以照亮一生。</p><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五年七月四日,真水无香於家中(昨夜因构思此篇,竟整宿失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