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赴山海间的潮汐与朝夕——荣成之旅（三） 许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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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香海钻石沙滩以2.5公里细腻白沙、清澈海水闻名，阳光下的沙滩如钻石闪烁，是国家AAAA级景区的标志性海滨浴场。远处的海平线像被蓝墨水晕开，浪花推着白边漫上来，又顺着沙粒的缝隙退下去，留下带泡沫的纹路，像大海写给沙滩的信。海滩的沙子细，踩上去簌簌地响。外孙女和小外孙脱了鞋子，光着脚丫追着浪花跑，裤脚卷得老高，却还是被漫上来的海水打湿了一大截儿。“姥爷、姥姥快看！水退得好快啊！”小外孙指着刚才还没过脚踝的地方，此刻已经露出湿漉漉的沙滩，上面印着小螃蟹爬过的细密脚印。孩子们拿着自带的小铲，在湿沙中挖坑、垒城堡，小铲插进沙里，一撬就是一个小坑，姐姐垒城堡时总把贝壳嵌在“城墙”上，弟弟却偏爱用沙子埋自己的脚丫，玩得好开心。退潮时露出的贝壳，或许是去年、前年的浪带来的；孩子们踩出的脚印，转眼就会被下一波潮水抚平——海用涨落告诉我们，时光会带走痕迹，却会把快乐刻进心里。它也像一位耐心的老师，用最直观的方式，给孩子们上了一堂关于自然的课。

日头爬到头顶时，海水浸过的沙滩烫了起来，孩子们吵着要下水。午后的浪变缓了，水也暖得像裹了层棉花 ，小外孙套着蓝色游泳圈，在浅水区扑腾。开始总是用胳膊紧紧搂着游泳圈，生怕自己落在水里。女儿站在水里扶着泳圈，裙摆早被海水打湿。外孙女不顾裤脚已湿，跟在弟弟身边当“小教练”，学着大人的样子喊“弟弟抬头！”自己却被浪头推得一个趔趄，险些倒在海水里，裤子湿到膝盖上面。我也全然不顾没带泳装，直接冲到小外孙身边，护着泳圈“教”小外孙：“身体放松，把手臂伸开，压住泳圈就行，用双手拨水”。低头看自己的裤子，早被海水泡得沉甸甸的。老伴儿站在浅水边，忙着用手机给小外孙录视频。小外孙试着自己划水，驾着泳圈摇摇晃晃打着转，笑声混着海浪声荡开。突然，小外孙喊‘姥爷别扶’，我松开手的瞬间，手心空落落的，却见他脚一蹬，泳圈带着他歪歪扭扭往前漂，眼睛亮得像盛了海水。他自己双手划着水，时而漂浮着，时而脚着地，慢慢地越游越远，而我紧跟着他，裤子已经全部湿透了。我喊着小外孙到岸边歇歇，他却不知疲倦地在水里玩儿着，嘴里还说着：“好玩儿！好玩儿！”

太阳大西斜时，我们换上蓝色赶海马甲，拎着工具走进朝阳港的滩涂。这里比钻石海滩更显野趣，滩涂上还留着潮水退去的水洼，水洼里盛着碎云，远处的渔船正随着退潮的水流轻晃，船帆的影子落在滩涂的软泥上，像被拉长的时光。偶尔有弹涂鱼从泥洞里蹦出来，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又倏地钻进另一个洞——这是潮水退去后，滩涂藏不住的生机。来赶海的男女老少，布满了整个滩涂。听穿黄色马甲的工作人员说，越往里面，蛤蜊、螃蟹越大，于是女儿领着外孙女和小外孙走向比较深远的地方去挖捞，老伴儿也走进滩涂浅水区，而我则站在滩涂较干的地方看管随身物品。老伴儿猫着腰，在滩涂下挖出了小蛤蜊。她挖两下就直起腰揉揉膝盖，看见小蛤蜊时又立刻笑出声，喊我“快来看，这壳上有花纹呢”。我远眺着女儿和两个孩子，他们在海水中不停地打捞，忙碌的身影洒在粼粼的波光里。乘着夕阳余晖，他们提着两小桶大大小小的蛤蜊满载而归，老伴儿也挖捞了多半桶，只是没有捞到其他海货而留有遗憾。归还马甲和工具时工作人员一称，八斤多的“果实”啊！小外孙从蛤蜊中挑选出五只又大又好看的作为礼物要带回北京去，其中一只要送给爸爸，一只送给乒乓球教练。

带着海泥和蛤蜊回到住处时，孩子们沾床就睡。第二天凌晨四点半，我和老伴儿轻手轻脚地出门，沙滩还浸在灰蓝色里，只有远处的浪声醒着。脚下的沙粒带着夜的凉，海风裹着海草的腥甜掠过脚踝，远处的礁石像沉默的巨人，守着即将被晨光拂亮的海。站在海边，望着远处墨蓝色的海平面，天边先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像姑娘害羞时的脸颊，随即便浓了起来，最后猛地一下，太阳像个烧红的玉盘，“咚”地跳进海里又浮起，金红的光立刻顺着浪尖爬上来，把海水染成流动的绸缎。我和老伴儿都掏出手机拍个不停，直到太阳挂得老高。这时，沙滩上的人影渐渐多了，有人捡贝壳，有人晒日光浴，有人对着大海发呆。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和这片海相处，就像潮水总会如约而来，我们也总会被山海的温柔接住。

傍晚的海边风轻了，浪也缓了，像位疲倦的母亲，轻轻拍打着沙滩。我们坐在遮阳伞下，看夕阳把海水调成一杯加了蜜的橙汁，远处归航的渔船拖着长长的金影。孩子们玩累了，坐在暖暖的沙滩上，双手挖着沙子玩儿。原来所谓“朝夕”，不只是太阳的起落，更是我们与山海共享的每一刻——海包容了孩子们的吵闹，也包容了我们的松弛，而我们，不过是这片山海里，最幸福的过客。我和老伴儿望着夕阳出神，色彩在粼粼水波中流转，把天地间的暮色都酿成了液态的斑斓，为燥热时节带来一抹沁人心脾的诗意与清凉。

潮起潮落，日出日落，那香海的三天像被海浪打磨的贝壳，闪着时光的光。这光里有孩子的欢笑、家人的陪伴，更有山海教会我们的：顺应、敬畏、知足。原来最好的时光，就是和爱的人相守在自然里，让自己慢慢变老——这便是夏日清凉之旅最动人的馈赠。

（三十二层楼住所俯拍）

注：除第一张钻石沙滩照片外，其他均为作者手机随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