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草木

阿牛

雨后的清晨，空气里浮着潮湿的香。

花卉们刚洗过澡，瓣尖垂着透亮的水珠，像谁不小心打翻了珠宝盒。它们仰着带水的脸，笑得格外精神。

蜜蜂最先醒过来，嗡嗡地绕着花丛飞。

它们的翅膀沾了点湿，飞起来却更有劲，一头扎进鲜花深处，腿上很快裹满金粉，像揣着一小捧阳光。

不远处的蜻蜓也醒了，停在草叶尖上晒翅膀，透明的翅膜上还挂着雨珠，风一吹，就跟着轻轻摇晃，像系在枝头的小风筝。

蝴蝶来得稍晚些，大概是怕打湿了漂亮的衣裳。

它们扇着带花纹的翅膀，在花丛中慢慢飞，从一朵花上飞到另一朵花间，像在挑选最合心意的舞台。

草地边冒出了不少蘑菇，胖嘟嘟的，顶着伞盖，有的还沾着泥土。它们像是这场雨悄悄送来的礼物，藏在草叶间，等着谁来发现这份惊喜。

它们从腐叶堆里钻出来，顶着圆滚滚的伞盖，有的沾着泥点，有的带着草屑，像被粗心的信使遗落在页边的私章。

藏在蕨类植物脚下的那朵，伞盖还没撑开，只露出半寸白胖的菌柄，倒像是未写完的省略号，等着后续的故事慢慢生长。

花卉们是这笺页上最热闹的字句。它们的香气是带着水汽的，混着泥土的微腥，在空气里漫开，像墨汁在宣纸上晕染，不知不觉就浸透了整个清晨。

风过时，草叶沙沙地响，倒像是有人在轻轻翻动这页草木笺。

雨珠坠地的轻响是句读，蜜蜂的嗡鸣是批注，蜻蜓的翅颤是留白，蝴蝶的翩跹是插图，而那些冒头的蘑菇，早把自己长成了压在页角的、带着泥土温度的印章。

雨停了，万物都醒了。蜜蜂在忙，蜻蜓在闲，蝴蝶在舞，蘑菇在笑，还有遍地的鲜花，热热闹闹地开着，把这个清晨装点得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