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08年我们返乡看望当年在他家吃派饭的叶元发书记</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上山下乡插队泰宁伊始,恰逢过年,只见村中农民家家户户磨豆腐,手提鸡蛋、粉干走亲戚。更令人感到稀奇的是:每户农家厨房的木柱上都无一例外地挂着一大块腌猪肉。</p><p class="ql-block"> 因知青们还未正式办伙食,村里安排我们轮流到几户村干部家吃“派饭”。大年初一,我们走进叶支书家,望着桌面上红烧大猪肉、卤鸭、辣椒炒泥鳅、酸菜焖冬笋……大伙顿时胃口大开,叶支书一边摆弄着碗筷一边不停地劝大家吃菜。我们也一扫刚进门时的拘谨与客气,不觉加快了夹菜的频率,并毫无顾忌地尽挑好吃的往嘴里送,大有“贫下中农家就是我的家”的感觉,风卷残云般地将桌面上的菜肴一扫而光。</p><p class="ql-block"> 仍是正月,傍晚时分,当我们再度走进叶支书家吃“派饭”的时候只见刷洗得发白洁净的桌面上,竟空空如也。叶大嫂不断往炉灶里添木柴,揭开锅盖后,从木柱上割下一小块腌肉抓在手里,往烧得发烫的大锅四周“吱!吱! 吱!” 绕上几圈,锅里顿时油滑了一点儿,她利索地撒下一把盐巴,然后“哗!哗!”地加几瓢后锅的开水,解开一大捆粉干放下去,烧沸了。每人端上一碗。大家睁大眼睛惊讶地望着这不加任何佐料的粉干“派饭”,我们被叶支书前后判若两人的接待弄懵了。送我们出门时,叶支书不安地搓着瘦骨嶙峋的双手,似乎很过意不去,嘴里轻声地嗫蠕着,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昏暗的油灯,晃映着他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显得是那般的憔悴与无奈。</p><p class="ql-block"> 事后我们这些涉世未深的知青才知道,村中的农民生活极其的贫困与节俭,只有过年时,才倾其所有地煮上几碗好菜,但自己也从不舍得吃,均留着招待远道而来的亲友,而穷人们相互理解,他们来访时只是象征性地吃一点,因此才会从正月初一到十五,每家桌面上摆着永远吃不完的菜肴。那柱子上的腌猪肉听说还要吃到春耕呢!</p><p class="ql-block"> 知情后的我们,深为当初在叶支书家毫不谦让,狼吞虎咽的举止既感羞愧、又觉荒唐。那晚平时喧哗热闹的知青住处显得分外静寂。大家自觉地围坐一团,沉默而不敢相视,有位知青从旅行袋中掏出一罐从福州带来的肉酱,说要拿去送给叶支书。大家纷纷解开行囊,拿出妈妈临行前熬的猪油、炒面粉……这虽然只是直白地表达当时我们内心的愧疚与歉意,但这农村最初的“派饭”,让我们这群衣食无忧的少年,第一次体验到劳动人民生活的艰辛,这也使我们此后更成熟、更深层次地去关切别人……</p><p class="ql-block"> 1998年9月8日刊登福州文化生活报</p><p class="ql-block">福日杯知青征文专栏</p> <p class="ql-block">春耕</p> <p class="ql-block">返乡知青来到当年插队小村庄</p> <p class="ql-block">当年安置知青点的祠堂后门</p> <p class="ql-block">乡亲们依依不舍到村口送别返乡知青</p> <p class="ql-block">农民住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