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夏日的芭蕉叶在庭院里沙沙作响,我摩挲着紫砂壶上“一片冰心”的刻痕,忽然想起杨万二爷家门前那株歪脖子槐树。那年大年初二,老人用布满老茧的手拍着八仙桌说:“大头啊,这老屋的梁木还是六三年你爹亲手换的。”</p> <p class="ql-block">四十二年前离乡时,我把帆布包搁在堂屋的条案上。案头供着祖传的砚台,墨池里凝着昨夜写的“让”字。</p><p class="ql-block">那一年,我考上高校,我1982年分得的田地及老屋归弟弟耕种和使用,因为,父母也在农村。后来我在城里听说,跟我一起考出去在农行工作的发小小苏为回老家跟争半亩水田砸了亲兄弟的灶台,而我们家老屋及田地、森林,我没有去跟弟弟分一份,并且帮助两侄女完成了学业至就业,主动担起起孝敬父母的那一份责任,直至二老送终,所以,一家人和睦至今,那才是直正的弟兄情。</p> <p class="ql-block">前年除夕守岁,侄女把大学录取通知书铺在祖宗牌位前。烛光里,我看见父亲当年教我临帖时,在《杨氏家训》扉页批注的“让田三亩,不如让德三分”。窗外的雪落得正紧,弟弟突然说起老屋西墙要修葺——原来他年年都用旧法夯土,只为留着我们儿时刻在墙根的涂鸦,西屋厢房一直保存首童年时弟兄俩睡过的那张老式木板床,每次回到老屋,我睡在老木床上,夜夜睡得太香。</p> <p class="ql-block">杨万二爷临走塞给我一包山茶,茶叶罐是用我儿时玩过的黄泥烧的。如今在别墅煮茶,水滚时总错觉听见老屋后山泉的叮咚。</p><p class="ql-block">终于明白,所谓祖产不过是祖人留下的容器,盛着的永远是未凉的血脉。</p><p class="ql-block">弟弟、弟媳常对我说:“大头哥,你退休后在城里呆腻了,就经常回来,这里的老屋永远是你的家,地里的蔬菜,你想吃随便拨,屋后养着的土鸡随便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