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开国伟人曾经说过:陕北是个好地方!革命战争年代,陕北是红色的老区根据地;改革开放时期,陕北是黑色的“中国的科威特”;二十一世纪,陕北是七彩的赋能区。我为生于斯,长于斯感到无比自豪。我的脉搏跳动着大秧歌的节拍,我的皮肤透着黄土地的本色,连我的嗓音也被人称作是民歌嗓。我也是眼里常噙着泪水地深深爱着这片土地。直至二十一世纪初年,一种罕见的粉尘像幽灵一样回荡在我原本蓝天白云一尘不染的领空,未名的病毒席卷了这片广袤的土地。而酷暑时节一阵阵颤栗抽搐的我不得不像候鸟一样被迫逃离,对这片土地的爱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以致于沉重的拖泥又带水。</p><p class="ql-block"> 这片土地最美丽、最舒畅的季节是夏天,山丹丹花娇艳如火,榆溪水潺潺流淌,杨槐花分外㶷烂,细柳梳风下的23度的气温,清爽宜人,透心凉快。避暑大军从八方四面涌入塞北。而我却要泪流满面地逃往它乡。因为这怪病深深地扎根在这片土地上了,它虽然来的晚,但篱笆扎的执拗绝决,占领的面积不容小觑,据说扩散到了三北防护林带!离开了,我就是个健康的人。留下来,我就是个病人。如此简单,如此荒谬!</p><p class="ql-block"> 这片土地位于毛乌素沙漠边缘,几代军民治沙造林,开创了人进沙退的巨功伟业。绿树成荫,红柳蓬勃,溪水澄清,沙鸥翱翔。人与自然和谐的画卷栩栩如生。新世纪在更新、更高、更快地引导下,各行各业都是追求高效益,带给人们生活最大的变化就是快餐经济。为政者紧盯着光鲜亮丽的政绩,冒然引进一种据说是美国早已淘汰的白沙蒿,开始大面积飞播种植。期待沙漠绿洲远景的同时,也等来了白沙蒿花粉的肆虐蹂躏,一夜间,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得病了。上至耄耋老人,下至不足月的婴孩。大街小巷戴着防毒面具人们行色匆匆,人们不禁要问:谁掠夺了我们的脸?</p><p class="ql-block"> 每当保湿棉柔的纸张,在我的书桌上、枕边、茶几案头一团团、一簇簇地绽放成白色的揉皱了的小花,一年中极热于我却是极寒的季节来临了。泪眼婆娑中我跪地三伏,哀求放过我。可是我的鼻子却不肯放过空气中如微尘的气味,连小分子的裂变它也能如数家珍般的精明。于是乎,如山的鼻根硕大起来,鼻翼两侧被揉搡的通红,鼻管壁上似乎爬满了组团而来的小蚂蚁,在它们的啃噬下,奇痒无比。随着突如其来震地惊天的喷嚏声,一如鬼魅族的厉叫接二连三地劈头盖脸,我的脸被憋的通红,浑身颤栗痉挛,软瘫如泥,大脑也因长期缺氧而记忆力锐减,思维卡顿。鼻管如拧不紧的自来水龙头,水样的清涕一直渲流不止。白天,我不敢走到人群中,怕飞沫喷射伤到别人,怕失掉平日的优雅有碍观瞻。蒙药、藏药、境外药用了个遍,专家们的号也挂了不计其数,就是挽救不了这个季节的地方病。有时候啊,滴了药水,鼻管畅通了,可是它太畅了以致直达开灵盖,酸涩了双眼,于是乎鼻涕眼泪双流交会成河;凝滞时,像淤泥堵塞了鼻管,令人窒息。夜晚时只得张大嘴巴,呼吸声粗重如牛,焦渴的唇与干裂的舌如荒漠中渴望爱情滋涧的男女。失却了爱情的相依,又是何等的惶恐惊棘,惴惴难安!一年四季中有一个季节的生存状态如此,不逃更待何时!试问究竟是我背判了这个季节,还是季节出卖了我?令我四处逃散,有家难回!</p><p class="ql-block"> 前些日子听说新一届政府下令,采用飞机喷洒抑制白沙蒿开花的药粉,以解救近40万被过敏性鼻炎折麿的人们。我从高温40度的省城,将信将疑地潜回家乡,想过一个久违了的舒爽夏天,圆一个仲夏夜清凉之梦。初伏第一天,病友群叽叽喳喳热闹如往,振聋发馈的喷嚏如约而至。依旧是流清沽沽,依旧是昏昏噩噩。我掩面悲愤,哽咽着重新踏上一步一回头的逃离之路,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p><p class="ql-block"> 这地方,这地方病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