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栖息处 草木皆诗行

铭德国文

走访四平名人雅士系列之画家许广文

笔墨栖息处 草木皆诗行

　　七月末的风带着夏日的温热，拂过四平郊外的田埂，我们循着洁净的沙石路，来到画家许广文隐居的乡间画室。木门虚掩着，推开门，率先撞入眼帘的是院角那两棵身姿挺拔的梨树，枝叶繁茂，绿意盎然，像极了他画里常有的鲜活笔触，也许这是他特意留着"给绘画积攒灵感"的。

小院的角落被黄瓜、茄子、辣椒占得满满当当。黄瓜藤顺着竹竿架爬得老高，碧绿叶间坠着水灵灵的瓜，顶花还新鲜地翘着；茄子紫莹莹的，沉甸甸压弯了细茎；辣椒更热闹，青的、红的、半青半红的，挤在叶丛里，风一吹就晃悠悠地跳。

最惹眼的是院墙边的蔷薇，藤蔓早爬满了整个篱笆，甚至漫过了半扇木门。粉的、白的花挤挤挨挨，一茬谢了，新的骨朵立马鼓起来，不等枝头空落，又热热闹闹地铺成一片。清晨沾着露水时最娇，傍晚映着夕阳时最艳，连路过的风都带着股甜丝丝的香，缠缠绵绵地绕着满院的烟火气。

刚步入小院，许老师就迎出来"欢迎！"他眼睛眯成月牙，说话带着四平人特有的爽朗，"别客气，请进！”

走进画室，他引着我们落座喝茶。木桌上的玻璃杯里，茶叶舒展着身姿，茶汤清澈透亮，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像极了他画中常有的湿润意境。

这位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的画室里，墙上、画案上，铺展的全是国画，有人物、山水，花卉，大幅的工笔、小幅的写意：叶赫那拉城的晨雾在宣纸上晕染成淡青，转山湖的波光用陈年的老墨点染，连古井旁老榆树的皴裂树皮，都在水墨里透着倔强的生命力。画室里，绿植缠绕，生机勃勃，与墙上的画作相映成趣，一旁的青花瓷瓶和古朴的茶具，更添了几分雅致。

落座品茶畅聊，许老师为我们讲解墙上画作。"你看这幅，"他指着一幅《葵园》，“这是我在白山松岭采风归来时，看到半山腰母女二人秋收向日葵的场面，骄阳下，她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金黄的葵盘上，那场景太动人了，我就拍了许多照片回来进行了创作，作品得到省美协领导的赞赏，入选参加了大美长白全国五大城市巡回展。”

聊起绘画教学，他像分享秘密似的说："从小未受过名家指点的孩子，一抬笔就与别人不一样，构图用墨，布局都能看出对土地家园，一草一木的眷恋和深深的情怀。

现在孩子们学作文，其实和学画画是一个道理，都需要观察生活，从生活中汲取灵感。就像我画这幅《葵园》，如果没有亲眼看到那母女二人秋收的场景，没有感受到那份辛勤与美好，是画不出那种生动感人形象的。"

墙上挂着的另一幅人物画，画中女子坐在树下，身旁的鼓色彩斑斓，她的神情宁静而悠远。许广文说，这是他去少数民族地区采风时的灵感之作，他喜欢捕捉那些充满生活气息的瞬间。“当时我在那个少数民族村寨里，看到这位女子舞蹈后坐在树下歇息，手里拿着鼓槌，眼神里满是纯真美好的光芒，我就赶紧拿起相机偷拍下来，回来进行了二次创作，本来是想画一系列云南少数民族的系列，后来世事无常，就搁浅了。”

同行的友人向许老师请教绘画技巧。许老师从笔墨的运用到构图构成的安排，讲解得深入浅出，透彻明晰，朋友听得频频点头，受益匪浅。

聊至兴处，我们忽生一念，提议让他在一袭素白衣衫上作水墨荷花。原是担心这般新尝试会让他为难，谁知他眼睛一亮，爽朗笑道：“这有意思！笔墨换个天地，倒也新鲜。”说着便寻来干净白衫铺展在画案上，调墨时指尖轻捻，蘸取淡花青勾勒荷茎，转而以浓花青画荷叶，几笔挥洒间，叶面的翻卷、叶脉的舒展已见风骨，花青色与白衫相衬，竟比宣纸上多了几分雅致飘逸，仿佛风过处，荷香便能从布纹里漫出来。

忽然想为自己的爱徒求一幅书画，沾一沾许老师的天赋、勤奋和专注，当许老师得知我的学生是个新高一的学生时，他欣然应允，当即铺纸研墨，挥毫泼墨，很快一幅充满生机与美好寓意的竹石图便跃然纸上。款款祝福通过笔墨传递给上进的少年。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他新画的《荷韵》上投下斑驳光影。画里有粉色的荷花、墨色的荷叶，还有水边的蒲草水里的小鱼。让人恍惚闻到荷花香。

清风徐来，抬眼望向窗外，两只小猫，不知从哪处屋檐跳下来，在菜畦边慢悠悠踱着步。有时停下来歪头瞅瞅挂在藤上的黄瓜，有时追着落在蔷薇花上的蝴蝶跑两步，跑累了就蜷在篱笆根下晒太阳，尾巴尖还轻轻扫着沾了花香的泥土。说不定画家对着花丛调色时，它们就悄悄凑到画架旁，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画布，和许老师一起琢磨这美好时光该怎么能停留住呢！

想来这满院的景致，定能给许广文老师添不少灵感吧。黄瓜架的浓绿、茄子的紫亮、辣椒的红，还有蔷薇一茬接一茬的绚烂，单是这色彩就够在画布上热闹一阵了。

暮色漫过田埂时，我们与许广文老师道别。回望那方小院，院角树的影子在风中轻轻摇曳，画室的灯光里，仿佛仍有笔墨在宣纸上流淌。

四平的山水滋养了他的笔，他又以笔墨反哺这片土地——叶赫那拉城的晨雾、转山湖的波光都在他的画里有了永恒的生命。这般将家乡的肌理与人间的温情细细描摹，让寻常日子里的美好被看见、被珍藏，何尝不是对这方水土最深情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