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总有熟悉的人问我,你这么大年纪,为什么老是沉溺于读写?能挣多少钱啊?问题提的充满善意,而又突兀,常常弄得我瞠目结舌,不知该怎么回答。清静下来后,我也会想许多,陷入沉思。</p><p class="ql-block">怎么说呢?爱好和习惯不是一天养成的。我的读写应该是从小学后期就朦朦胧胧不知不觉有了小小的萌芽,到了初中似乎有点眉目。那是个很少有书读的文化饥馑的年代,我家里除了毛泽东语录小红本,再也找不到别的什么书。大杂院里,没有谁去读书,去做学问。都是劳苦大众。我最先对于语文学习开始有了兴趣。课本大都简单,没有多少内涵和文采。课外读物又找不到,只能看看地方报纸。那多是味同嚼蜡的东西,聊胜于无,能读到就高兴得不得了了。跟文学沾点边的杂志恐怕就剩《解放军文艺》了,还经常讨不到。尽管深感水平不咋地,我的作文还常常被老师当做范文在课堂上朗读。</p><p class="ql-block">后来,四人帮垮台了,我也高中毕业了。蛰伏的爱好终于喜逢春光。在家待业期间,我几乎天天跑图书馆,没有借书证,也只能在阅览室里读报,读报上的文艺副刊。从白天看到傍晚。我还经常光顾新华书店,买一点解禁的书,借阅一些文学名著。所谓借阅,就是从柜台上押上几块钱,拿回家限期借阅长篇小说。整个初中阶段,我只完整读过《水浒》《艳阳天》《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极少几部文学作品,剩下的是没头没尾的烂书,而且数量上也很少。《暴风骤雨》《李双双小传》《战争与和平》《契科夫小说》以及《艺海拾贝》都是在文化禁锢结束之后才读到的。</p><p class="ql-block">1979年,我第一次参加全国高考,考上宣化师范。通知书寄来的时候,差不多同时我也得到一份工作,就是去沙岭子铸管厂。权衡一番,我觉得那个厂子似乎更有发展前途。那时简直是什么也不懂。结果就把通知书退了回去,说了一些客气话。结果就走上了另一条道。有人为我惋惜: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而我并无懊悔之心。私下里,还庆幸自己终未沦陷于“文人无行”“一为文人,不足观”的宿命里。后来在工作岗位上离职到省城接受了二年法律专业的学历教育,也总算一了上学深造的心愿。</p><p class="ql-block">我的文学念想一天都不曾泯灭。即使工作环境不如意,不能施展所谓才华,我仍然坚持读书。铸管厂的宿舍,对面是一大片水稻田。夏夜里,月色如水,星光闪烁。蛙声如鼓,不住气地鸣叫,衬托出四下的暗黑和寂静。我躲在屋里看王朝文的美学专著《论凤姐》。白天则利用工作间隙读了《第二次握手》。在以后的工作里,又陆续读了产生轰动效应的《围城》,《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班主任》,还重点阅读了《红楼梦》等四大名著以及《金瓶梅》,台湾作家高阳多卷本的慈禧列传。</p><p class="ql-block">后被命运一度“发配”到被人视为封闭边缘的地方,我也没沉沦,很快振作起来,订阅了《羊城晚报》,读副刊里边的散文小品。文学欣赏给我驱散了孤寂,带来许多精神上的慰藉。</p><p class="ql-block">这些苦学的片断成为我铁宕起伏经历的一部分,生命中的重要一页。我给自己起了“坚韧”的网名,折射出我的秉性和精神意志。</p><p class="ql-block">退休后,当一切铅华落尽,浮躁褪去,我有了相当多的宁静与闲暇的时间,便如鱼得水,重拾爱好,参加了美篇和一些公众号的写作,也在一些报刊上发表作品。虽然,有几年在单位搞过文字工作,但那属于公文写作,跟文学创作究竟是两回事,前者枯燥乏味,后者形象有趣。我想,今生不是老天爷赏饭的料,生而驽钝,虽没有做成文学梦,没有走上专业的文学创作道路,壮志未酬,总是遗憾,心有不甘。读写可以治愈,不再为之苦恼,真乃自我救赎之良药。在有生之年读下去,写下去,老树着花,且当自娱自乐也很好啊!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起码把自己爱好了一辈子的事做个交代,即使成果甚微。所以,前年以来,我集中阅读了大量世界文学名著,差不多已有上百部,也读了中国著名作家的许多作品,特别是省作协副主席以上作家们的作品大都是功底不凡的精品,惟精惟一地研读,受益匪浅,从而恶补了文学上的欠缺,开阔了视野,增强了文学素养。每次去市图书馆借书,环顾四周,我大概是岁数最大的一个读者。有趣的是,四十多年前我到图书馆阅览报纸文艺副刊时,却正值青春年华,差不多属于最小之列。</p><p class="ql-block">要读就读名家。这是我的执念。自媒体时代,网上写作成风,鱼龙混杂,与其在海量的作品中徜徉,不如用心读些名家名作。名家之作,大多是经典,代表着文学的高度。取法乎上,仅得乎中。所以我是非名家不读。这犹如弯道超车。尽管记忆力减退厉害,什么都记不住了,但我仍然不放弃自己的努力,如逆水行舟。读多了书,自然就产生写作的欲望和冲动。阅读与写作就像大河的主流与支流一样,有着共同的源头活水,有着相同的流向。</p><p class="ql-block">我以为,搞文学的一般分天才型与刻苦型两类人。我深知自己天资平平,缺乏天赋,缺乏灵性,文学上终难有为。也有人说,人跟人差别也许就是那么一点点:努力与不努力。努力不一定成功,不努力绝对无望。无论上述两种说法对否,享受文学的阅读与写作,享受过程带来的欢愉,总还是令人感动的。</p><p class="ql-block">“你这样有什么用?”人们总是不解地望着我询问。</p><p class="ql-block">怎么说呢!情怀的东西,一言难尽。正如著名作家熊召政所说:我是有“故乡”的人,我最终的“故乡”就是文学。</p><p class="ql-block">穷文人,穷文人,这是自古以来世俗世界对文人的讥诮。就说稿费吧,李白有过吗,杜甫有过吗,穷愁潦倒就是杜甫的生活常态,他的诗便显出了沉郁顿挫的特质来,所以大富大贵者不会做纯粹的文人,沉醉于读写,就意味着毕生与清贫相伴。</p><p class="ql-block">其实,文学是无用之用。虽然孔子把诗的功能用“兴观群怨”四字予以概括,文学却不能产生直接的利益则是毋庸置疑的。以世俗和功利的观点,无法解释我的所为。或许只因为心底的那份爱,那份浓浓的爱。或许有些事原本就无甚道理可言。何况我从小就没什么大志野心,扬名立万的意识向来淡薄。</p><p class="ql-block">子非鱼,安知鱼之乐。</p><p class="ql-block">道阻且长。我手写我心。以上就是我钟情于读书与写作的一些想法。</p><p class="ql-block">2025、8、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