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惠公园荷塘翠鸟图

刘明

荷塘的晨雾还未散尽时,翠鸟便成了雾中最鲜活的笔触。它静立在荷梗顶端,羽色是被晨露洗过的青蓝,像从天边裁下的一缕晴空,腹部的白羽又似落了片初雪,两种颜色在脖颈处交融,过渡得比水墨画的晕染还要自然。这时它总爱缩起脚爪,把自己团成个圆滚滚的球,远远望去,仿佛是谁在墨绿的荷叶间,随手搁了块镶嵌着雪边的翡翠。<br> 当它盯上水面的动静,那副慵懒便瞬间褪去。细长的脖颈猛地绷直,像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圆睁的黑眼珠亮得惊人,仿佛两颗浸在水里的黑曜石,连水底游鱼摆尾的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忽然,它像被无形的手猛地推了一把,整个身子化作道青蓝色的闪电,“倏” 地划破水面 —— 那俯冲的姿态,哪里是飞鸟扑食,分明是天空遗落在荷塘的一支箭,带着破空的锐响扎进绿绸般的水面。<br> 水花还没来得及绽放成完整的圆,它已衔着银亮的战利品腾空而起。小鱼在尖喙里挣扎,尾鳍甩动的水珠像碎钻般洒落,而翠鸟的翅膀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扇动,带起的风卷得荷叶翻卷,露出背面淡绿的脉络。它掠过垂柳时,尾羽不经意扫过低垂的枝条,惊得柳丝如受惊的绿蛇般窜起,而它早已落在对岸的石桩上,歪着头把小鱼往石上磕了两下,动作轻巧得像位熟练的厨师在处理食材。<br> 有摄影师屏住呼吸按下快门,镜头里定格的是它吞鱼时微微鼓起的脖颈,青蓝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连眼角那抹橙红的细纹都清晰可见,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这灵动的小生命点上的胭脂。待它抖抖翅膀飞走时,留下的只有水面一圈圈渐次淡去的涟漪,和空气里若有似无的、带着水汽的清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