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J的美篇

XJ

<p class="ql-block"> 父亲走了</p><p class="ql-block">7月4日日暮, 我沿苏州河河畔小跑后漫步往回, 回到家刚冲好澡, 伴随铃声, 手机里显示出弟弟晓明的手机号码, 不知怎的, 我竟预感出事了, 果然弟弟哽咽着告知: "父亲走了"。</p><p class="ql-block">那夜我彻夜未眠, 心绪恍惚, 满脑子都是碎片记忆的回放, 天刚放亮便匆匆赶往兴化。</p><p class="ql-block">父亲的走, 意味着往后我去兴化父亲住处, 再也看不到他那张慈祥的脸, 还有近些年来我们见面后, 他断然会做重复叮咛的那几句话, 听起来简单却倍觉亲切: "在家吃吗, 外面天冷, 记得加件衣服……", 尽皆已成了永远的回忆。</p><p class="ql-block">自记事起至今, 父亲带给包括我在内的整个家庭都是正能量, 这丝毫不因他后来离开了部队而有所改变。</p><p class="ql-block">年幼时, 父亲在我心目中, 是这样一个轮廓印记:</p><p class="ql-block">父亲每每下班后回到家里, 军装挂好后, 上身着装为束在军裤里的白衬衣, 腰间的军用皮带上, 斜挂着一根与65式军装颜色一致的绿色挂带, 挂带原本是用于固定五四手枪握把底部, 与枪套连接环配用的, 后来自然而然被用来与皮带相接, 尾端勾挂着一串钥匙使用, 并直接放于裤兜里; 一只外裹着皮革套, 配有长长可升缩天线的小型收音机, 不时被他调整到最佳音频; 脚下是那双用正章鞋油擦拭的锃亮的军用皮鞋; 再就是腕中的那块瑞士罗马表。</p><p class="ql-block">记得七十年代初, 冬日里的一个夜晚, 在南京家里, 父亲在配有画面柔美灯罩的台灯下伏案写材料。我的祖母看着我父亲的背影, 跟我母亲说(用我小姑妈对我父母的称呼): "姐姐你看, 大哥办公时的坐姿, 仪态真是雅致……"。</p><p class="ql-block">寥寥数语, 深深触动了我幼小的心灵, 时至今日, 此景恍若昨日, 忆之犹新。那温馨一幕, 浸透了祖母对父亲厚重无比的母爱。</p><p class="ql-block">当年那份慈母之爱, 我始终认为惟华夏旧家可得, 现今世道变迁, 这份爱已逐渐衰微了, 正因如此, 才让我追念那份渐行渐渺的亲情与牵挂, 那份弥足珍贵的记忆。</p><p class="ql-block">父亲走在周末, 就像母亲走在春节前一样, 这似乎折射出他们一辈子从来都是想着家人, 不愿给家人增添哪怕丁点的负担。父亲走的很安详, 没怎么受到病痛的折磨, 先是咳嗽发低烧, 住院后挂了好几种药水, 包括进口药水在内, 都没能起作用。</p><p class="ql-block">跟他形影不离的护工老浦, 那晚喂了他一小碗稀饭, 没过多久, 父亲竟就静静的走了。</p><p class="ql-block">此次父亲的后事办理中, 二叔跟我提及有两件事, 让他一生无法忘怀。一件事是当年父亲写信给兴化人武部长戴闻生, 请他条件许可的情况下, 支持二叔去部队当兵。</p><p class="ql-block">二是二叔到了部队后, 父亲定期给他, 以及他所在部队领导写信, 至始至终关心他在部队这个大家庭里的点滴养成, 点滴进步。</p><p class="ql-block">记得二叔76年自北京部队回兴化结婚, 又逢主母过世, 这成了他一生的遗憾。他当年回来前, 特地从王府井百货大楼买了两瓶茅台, 因主母过世那年没心情喝, 直放到今天。也许睹物思人, 更不失为一份对祖母的永久纪念。</p><p class="ql-block">此次小姑父也跟我提及到一件小事, 小姑父于文革前, 六十年代初毕业于扬州师范学院中文系, 为人诙谐豁达, 深受历届学生爱戴。多年前大姑夫过世, 小姑父和父亲及二叔一起前往吊唁。事后, 大姑夫家的下一辈子女竟没跟他们表示一下客气。小姑父跟我感叹道: "下辈孩子这样对待其他人都可以理解, 却不可以这样对待你父亲, 你父亲50年代部队发的工资, 几乎都资助了他大姐家, 不说这份恩情, 单就对他们家的资助贡献, 也不可以被如此对待"。</p><p class="ql-block">知悉情况后, 我到没太在意大姑家下一辈的礼数不周, 反倒越发尊重父亲这种不求回报的中国式传统亲情, 尤为可贵的是, 父亲在我们面前, 只字未曾提及过此事。</p><p class="ql-block">看着父亲生前的照片, 感受着的是他留下的无形且珍贵的品质, 很有重量的是, 他留下的那本厚重无比的礼物, 父亲的日记。</p><p class="ql-block">几年前的春节期间, 我看到了父亲这本日记后, 曾记下过这样一段话:</p><p class="ql-block">“又是一个年终岁尾, 小酌后不觉业已夜深人静。安枕而卧, 没有想到再去感概一番, 却极自然地打开了抽屉, 翻开父亲的日记, 想分享一下当年的这个时节, 他在上海华东军区的部队里是怎么度过的。</p><p class="ql-block">1958年元月28的这篇日记, 读来就十分亲切感人。</p> <p class="ql-block">父亲年迈了, 今年八十有五。从儿时记忆里他的不苟言笑, 严厉, 到现今的慈祥有加......”。</p><p class="ql-block">记得2018年的冬季我回兴化, 我发小告诉我, 父亲从他口中得知我年前会回来后, 竟将准备给我用的被子晒了好几遍.....。</p><p class="ql-block">事实上, 我那天洗过澡换洗的衣服, 父亲帮我洗好晒干后, 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我床上。这个细节触动我的瞬间, 自然而然我又想到离去的母亲, 那份浓浓的母爱, 以往休假时, 总是母亲帮我叠好晒干的衣服。</p> <p class="ql-block">那天傍晚见到父亲, 他刚从浴室泡澡回来, 满面红光, 脸颊也显得饱满了许多, 一头银发, 却是茂密。提起泡澡, 尤其是冬天, 父亲很喜欢兴化老式传统的浴室, 密封性很好, 里面蒸汽十足, 坐在里面, 极其舒适。有一次我陪他洗澡, 进去感觉比我平时习惯的桑拿间要热烫许多, 且一米多外因蒸汽弥漫而几乎看不清人面。父亲对此则早已习以为常, 怡然自得地享受这份早已习惯了的快乐。</p><p class="ql-block">听弟弟说笑, 父亲近年来因记忆力日渐衰退, 时有认不出人的情况出现。有一次父亲与他亲家(弟弟的岳父), 在浴室里碰面。弟弟问父亲是否还认识对方, 父亲一时没能报出名字, 但后来看到亲家把沐浴液弄到大池子里, 他竟很不屑地直面说了一句:"太不自觉"!</p><p class="ql-block">傍晚回到家里, 父亲就像面对每天碰面的故人一般, 关切地问我:"晚上在家住吗"? </p><p class="ql-block">我回:"在家住的"。</p><p class="ql-block">他接着又问: "那你战友也在家里住吗"?我纳闷哪来的战友, 直接回他: “战友不在我们家住”。</p><p class="ql-block">他竟又极自然地补上一句: "对啊, 你战友也是兴化人, 当然应该回自己家住了"。接着便是重复。</p><p class="ql-block">晚饭, 护工老浦给父亲倒了一杯足有3两的黄酒, 父亲端起来便喝。我很惊讶, 印象中父亲都是逢年过节, 或开心时才喝点酒, 且总是喝的不多, 意思一下而已。看得出这是老浦帮父亲练出来的酒量, 老浦实际上已变成父亲朝夕相处的"战友"了。我和弟弟那晚也喝了一瓶洋河。看到我们抽烟喝酒尽情聊天, 父亲流露出极高兴的神情。</p><p class="ql-block">父亲一直保持着当年部队的习惯, 每天起床后, 总会把自己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每每看到此景, 便自然想到我也在部队十几年, 却没能坚持部队点滴养成的, 本应持续保持的这些好习惯。</p><p class="ql-block">比较起来, 父亲是位真正的军人。</p><p class="ql-block">父亲常年吃饭胃口好, 吃的香, 烟酒几乎不沾。当然, 每逢节假日我们回来, 或我们每每聚会, 谈的愉悦时, 他总会陪我们喝一杯酒, 抽一根烟, 既随和, 又能做到浅尝即止, 正如他一以贯之的自律及放收自如。</p><p class="ql-block">日常的琐碎, 遇事他总能无形于色, 处之泰然, 并且晚上睡觉不改部队几十年养成的习惯, 五分钟内便能入眠。睡前刷牙的习惯也是雷打不动, 在部队他就有着一口军医们都夸赞不已的, 洁白整齐的牙齿。</p><p class="ql-block">疫情前, 我曾试着让弟弟做父亲工作, 让他写写其一生中值得回忆的片段。却是岁月不饶人, 父亲那年仅写了一页, 就再也不动笔了。他那一年来除了听力下降外, 记忆力也严重衰退, 以致没法再写下去。</p> <p class="ql-block">当年祖父很支持我父亲参军的热情, 于是父亲初中没毕业就参军了, 入伍的地点在上海华东军区后勤部。</p><p class="ql-block">解放前的20年代, 祖父曾和同乡(兴化沙沟古镇抗战结束前属盐城管辖)胡乔木, 一起就读于省扬州中学。祖父曾担任家乡临时参政委员会7人小组成员, 并与小组成员储江(解放后的江苏省委书记)一起, 共用笔名"朱储"在新四军军报上, 经常发表文章来激励当地群众积极投身革命工作, 并支持他的学生参加苏北新四军。</p><p class="ql-block">解放后, 他婉拒担任教育系统的领导, 却热心回到高邮师范, 兴化师范, 专心培养当地严重缺乏的师资力量, 以至于多年后的里下河区域, 许多学校的校长老师, 都是他的学生。</p><p class="ql-block">小时候我们住在南京。祖父每次来宁, 从来不去找任何在职的老熟人, 包括自己的学生, 相反带着我去玄武湖公园看秋菊展, 吃小吃, 或去见他的发小, 故交, 印象深的比如三牌楼小学的王校长等等。</p><p class="ql-block">不去拜访在职的, 是因为绝不想让对方产生任何联想, 比如猜测来拜访是否有什么事要找对方等等, 不见双方都会轻松 。</p><p class="ql-block">相反, 任职的故交, 到了当地, 总要抽出时间来看望祖父, 想必出自艰苦岁月里的那份友谊。</p><p class="ql-block">这就是祖父的可贵之处, 老知识分子的傲骨。</p><p class="ql-block">父亲沿袭了祖父的品格与傲骨, 记得77年祖父过世前, 他的学生, 省里的一位领导, 来看望祖父, 并问及家里有什么困难等等, 父亲当即表示感谢, 并告知没什么困难。</p><p class="ql-block">由于年龄小, 华东军区所在部队没让父亲上朝鲜战场。听父亲回忆, 他所在的连全部都去了朝鲜战场, 朝鲜战争后, 竟没有一人回来。</p><p class="ql-block">父亲入伍后, 先是在华东军区后勤学校上了两年军校, 后来在上海南京军区后勤887仓库做了押运员, 负责将华东军区的战备物资, 从上海源源不断地运往安东志愿军后勤办事处。</p> <p class="ql-block">五十年代后期, 父亲被安排到总后车管学校, 又上了4年军校。两次军校, 加上其间的实践经验, 父亲精通部队后勤管理, 包括车管业务。毕业后再回到部队, 应该说这是一种从实践到理论, 理论再回到实践的完美结合。</p><p class="ql-block">曾看过陈凯歌电影"志愿军", 有一镜头, 解放战争结束后, 连长伍千里回到老家, 刚到家即收到部队要求归队的电报, 即刻便让我想起多年前家人提及到的相似一幕。</p><p class="ql-block">五十代末的一个春节, 父亲刚到老家, 便收到电报要求归队。那年漫天大雪, 天寒地冻, 没有任何公共交通工具, 父亲毫不犹豫踏上归队之路, 他的发小用小木船, 双手双桨划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才将父亲送至兴化, 随后再坐车并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回部队。可想而知当年那趟旅途有多辛苦。</p><p class="ql-block">记得幼时曾过问父亲会不会开车, 他总是一笑而过。五十年代国内大部分人都没看过汽车是什么样子, 父亲已从总后车管学校毕业了。</p><p class="ql-block">还记得曾多次问过他, 这里去过没有, 那里去过没有, 他的回答总是告知都去过, 还附带讲述当地许多有趣的故事。事实上, 国内除了当年西藏剿匪没能参加, 还有因年龄小没让去朝鲜参战, 因在军区后勤部门, 国内几乎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五十年代初, 作为押运员, 上海~安东志司的两地之间, 他不知道跑了多少趟。</p><p class="ql-block">军校毕业分配时, 因各方面考核优秀, 总后车管军校由他自己来选择工作单位。他没选择回上海, 而是选择了位于南京新街口的南京军区后勤部, 具体部门为司令部作战勤务处。</p><p class="ql-block">幼时感觉到的是父亲的不拘言笑, 除了文化好, 军事业务强, 还带着点傲, 凡对那些做人做事不坦荡, 还自以为是之人. 他看不惯的同时, 时不时的会冒出一句"DiaoMaoHui"。</p> <p class="ql-block">如同许多家庭的遭遇一样, 文革中, 祖父被以莫须有罪名批斗, 而此时正是父亲事业成熟进步的最佳时期。祖父被整事宜, 直接影响到了父亲的进步, 这成了父亲那些年的痛。随着时间的推移, 许多年后方才缓缓转过弯来。经历过这种遭遇, 使得父亲在后来的日子里, 变得尤为豁达, 不再纠结于过往。日渐平淡的日子里, 总能过得从容淡定, 开心有加。</p><p class="ql-block">祖父被批斗后, 邻家一位小脚老太, 虽没文化, 却说了一句比其许多有文化的人, 更能安慰母亲的话: "嫂子, 不要难过, 革命吃饭, 反革命也吃饭, 愁到天亮黄芽菜, 不愁天亮菜也黄"。这句话在当年的环境下, 对母亲起到了异常的安慰作用, 后来的日子里, 母亲常常提起这位老太和她说的话。</p><p class="ql-block">记得父亲多年前, 曾送我一针线包, 手掌大的红色小拉链包, 正面印有"艰苦朴素"四个繁体字”, 背面为“南京军区三代会纪念”, 里面一套针线包。后因多次搬迁以至遗失, 至今未能找到。我搬了许多次家, 每搬一次总会丢失许多物件, 比如精致烟盒, 戒指, 影集等等, 却没有一样, 能像这件礼物的丢失, 更让我懊恼不已, 遗憾之至!</p><p class="ql-block">也许是一种补偿, 5年前回兴化, 却意外收获了那个新年里最值得珍惜的礼物。弟弟告知我, 他找到了父亲50年代的一本日记, 听后我欣喜不已, 遂带回家。夜深人静, 看着日记内容竟难以入眠, 如身临其境一般, 看到了当年的父亲, 并引以为豪。</p><p class="ql-block">记得70年代初, 有一天母亲从学校回家后, 告知家里人, 说军报上面有父亲的一篇文章, 并收到了稿费。稿费收妥后, 父亲竟不加思索地直接把它转缴了党费。</p><p class="ql-block">记得另有一次, 父亲带着手枪回来, 说是下面部队射击不达标, 部里点名让他去蹲点带队, 他在规定的整训时间内, 让所在单位射击考核成绩达到预期效果。这也是平时在家从不提及单位事情的父亲, 很自豪的一次流露。</p><p class="ql-block">那把54式手枪, 父亲每天回来要么直接挂在墙上, 有时存放在抽屉里。家里记得夏天一道纱门防蚊蝇, 大门几乎不锁, 更没有防盗门之类。等到我80年代中期从军校毕业分配到部队时, 枪械管理已是非常严了, 只能训练时偶尔摸摸手枪, 再摆个造型拍个照什么的。印象至深的是有一年春节, 我到军分区弹药仓库值班, 枕头下放了一把手枪, 过了一夜, 仅此而已。</p><p class="ql-block">我常常打开父亲那把手枪的枪套, 拆装弹匣, 乃至扣动扳机, 这些对男孩子而言, 就像现在的孩子玩手机, 几乎都能无师自通。枪体总是被一块漂亮的红丝绸包裹着, 边上的信封里, 则装有十几发子弹。我至今都还在惊奇, 那时父亲从来没有叮嘱过我, 不可以动枪。枪体内散发出枪油的味道, 独特好闻。感觉那个年代就是无需多设防, 包括人与人之间。就像母亲用的皮夹, 我们直接可以取钱, 但都很自觉, 这种互信让我至今受益并感怀。</p><p class="ql-block">记忆里还有刻骨铭心, 却又不堪回首的两个片段。印象中, 记得父亲两次落过泪。一次是我的姨奶奶过世一次, 她一辈子未婚, 辛辛苦苦把所有的爱奉献给了我们家这个大家庭; 另一次则是母亲生病辗转了几家医院, 直至在华山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后过世。发小安排了兴化120车, 并和我一起从上海将母亲接回兴化。</p><p class="ql-block">临近兴化地界, 才不得不告知父亲。等车到了父母住处楼下时, 早已是子夜, 见父亲衣冠不整地站在萧瑟寒风里, 对他来讲, 这简直就是一个忽如其来的晴天霹雳, 光知道母亲出门在上海治病, 根本就来不及悲伤落泪, 甚至还在想, 被急急唤醒后, 恍惚中还在思忖是不是听错了.....。</p><p class="ql-block">现实很快让父亲感受到生活的残酷及无情。老浦这次告知, 父亲去世前, 梦中曾多次呼唤着母亲的名字。</p><p class="ql-block">往昔节假日, 都是家人等部队探亲回来的父亲, 极少看到父亲等待迎接亲人。60年代父亲在南京接送过母亲多次, 可那都是亲人久别重逢的感人画面。</p><p class="ql-block">上了年纪的父亲变得越发慈祥, 有一次去闽南游玩回福州后, 游览鼓山时, 很心诚地进香, 祈求全家人平安顺利。</p><p class="ql-block">8年前, 父亲因独居, 晚上出门散步摔了一跤, 骨折住院手术加康复, 耗时近三个月。父亲此时已有80多岁, 凭借坚韧的意志, 以及与康复人员的积极配合, 奇迹般地康复了。</p><p class="ql-block">此后, 由于他单独居住, 家里人经多方拜托打听, 给他找了一位陪护(就是后来几乎变成父亲"战友"的老浦), 此后的6年多时光, 老浦几乎24小时和父亲吃住在一起。</p><p class="ql-block">当年因担心父亲拒绝, 怕他不愿屋里多一个陌生人, 便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称老浦是组织上为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特意安排的, 他竟确信并欣然接受了。此后的日子了, 他与老浦友好相处, 彼此关心。有时我休假回兴化, 常看到他与老浦对酌, 相谈甚欢。</p><p class="ql-block">他的被子从不让老浦帮他整理。天气冷了, 他会在被子上面, 加盖一件军大衣, 这是他多年不变的习惯, 绝不让老浦把军大衣取下, 复加被子。</p><p class="ql-block">记得那年父亲从康复中心痊愈回家时, 我和妹妹陪他去超市买点东西。担心他刚出院走路不稳, 我妹妹想搀扶着他逛超市, 他推开妹妹搀扶着他的手, 意思我还不是一个人需要人搀扶的人。骨子里军人的那种要强及自尊心可见一斑……。</p> <p class="ql-block">谨以此零散记忆, 以托长思, 愿父亲安息。</p><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五年八月一日 </p><p class="ql-block"> 沪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