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漩涡

知人者智

八月的晨曦如约而至，天边的微光才刚刚褪去残余的最后一抹夜色，我已牵着胡椒与尖椒走出了小区。朝晖北路在晨光中舒展，柏油路面泛着温润的光亮。马路两边，左侧楼宇错落藏着别院，间或有几处闲适的民居；右侧是城乡交汇的绿野，玉米茄子带着几分晨露的鲜美。记得去年此时，尖椒还会蹦跳着抢胡椒的食物，如今只见它鼻尖贴着地面，循着同伴的气息缓缓向前挪动。我们仨走在空旷的路上，像被时光牵引的游人，心头攒着一些说不清道不白的况味。

日子像书本般一页页的翻过去，曾经想对山河呐喊的热忱渐渐沉淀，成了深潭里的月影。喉头总有些哽着的话语，像被冬雪冻结的溪涧，等冰雪消融，却发现水流早已漫过了想去的堤岸。偶尔在人群中想开口说点什么，望见他人眼底的行色匆匆，便明白了有些藏在光阴里的故事，本该就在心底里窖成陈酿。

风穿过回廊，总会带起一些旧物的轻响。这时才慢慢懂得，生命里的那些过往，原是时光的留痕。正如老树的年轮，从不对风解释生长的轨迹，我们胸腔里起伏的波澜，本就不必向过路行人展示潮起潮落。

并非所有目光都能穿透表象的尘埃，望见眼底深藏的星河；并非所有耳朵都肯滤去市井的喧嚣，听清心跳褶皱的私语。那些锁在眉峰的愁绪、藏在掌心的温度，本是独属自己的密码。

于是学着把朝暮间的悲欢，都揉进面团里发酵。苦涩了便添勺糖，喜欢了就多撒花。在烟火升腾的灶台边，把日子腌成一坛坛酱菜，待到静夜独坐，就着月光细细品尝。那些酸的甜的，都会在舌尖散发独有的韵味。

回头望去，来路的脚印已织成了一张网。有的深陷泥泞，藏着某个暴雨夜的挣扎；有的轻粘鸿爪，印着某个晴朗日的雀跃。每一步都带着温度，如同刻在骨头上的纹路——疼过的地方终会结出珍珠，笑过的瞬间亦会化作光晕。

等青丝被月光染成霜白，拐杖叩击地面的声响，替代了往日的步履生风，依旧会守着那盏昏黄的灯。在摇椅的吱呀声中，翻检那些藏在时光蜜蜡里的物件：一张褪色的船票，记着渡口的挥手；半块风干的月饼，留着中秋的清辉。为某页泛黄的字迹莞尔，为某段模糊的光影叹息，都是与自己最好的和解。

生命这本账，终究要自己一笔一画算明白。在夕阳漫过窗台的午后，将那些褶皱里的回响轻轻抚平，会发现每道纹路里都藏着光阴的吻痕——那些疼过的、笑过的，早已在灵魂深处，长成了独一无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