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少吃一点上｜散文

👦 文 华

《爱在少吃一点上》

听脱亚莉讲故事。

武汉的冬春总裹着湿冷的风，重症监护室的玻璃上凝着薄薄的雾，脱亚莉捏着勺子的手却始终是暖的。七旬大爷蜷缩在病床上，新冠病毒缠上他本就脆弱的肺，肺心病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连吞咽都成了一场微型战役。

“再来一口？”脱亚莉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勺子里的米粥温得刚好。大爷艰难地张开嘴，却只咽下小半口，便摆了摆手，呼吸带着明显的喘息。这样的场景重复了许多次，每一勺饭都像在与时间拔河，直到大爷彻底闭上嘴，眼里浮起歉意的红。

“您怎么吃得这么少？”脱亚莉终于忍不住问，指尖悄悄擦过他沾着米粒的嘴角。大爷喘了半天才攒够力气，声音沙哑却清晰：“我是病人……你喂这么久，会感染的。”

防护服的面罩上瞬间蒙上一层水汽。脱亚莉笑了，隔着厚厚的塑胶手套拍了拍大爷的手背：“您看，我这一身‘铠甲’穿戴得严实着呢，防护措施都做足了，放心吃。”她又舀起一勺粥，轻轻递到他嘴边，“多吃一口，就多一分力气跟病毒打架，咱们一起加油。”

大爷望着她护目镜后明亮的眼睛，终于又张开了嘴。这一次，他吃得慢却很坚定。脱亚莉忽然懂了，有些爱从不说出口，就藏在那刻意少吃的每一口饭里——他怕自己成为拖累，便用最笨拙的方式，悄悄守护着那个守护他的人。

武汉中心医院的灯光彻夜通明，甘肃医疗队的红马甲在走廊里穿梭。脱亚莉知道，这场战役里，爱从来不是单向奔赴。大爷少吃的每一口饭，是怕她染病的疼惜；而她一次次举起的勺子，是想让他多一分生的希望。

原来爱有很多模样，有时是冲锋陷阵的勇敢，有时是防护服里的汗水，有时，就藏在七旬老人刻意缩减的饭量里，在重症监护室的微光中，轻轻流淌。

脱亚莉，庆阳市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护士长，南丁格尔奖章获得者，党的二十大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