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山

谈文论武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太姥山</b></p><ul><li><b style="font-size:22px;">太姥山,位于福建省,福鼎市南部,三面临海、一面背山,素有海上仙都之称。以峰险、石奇、洞幽、雾幻四绝为特色;以迷宫般的裂隙洞群和海上云雾奇观著称;有三十六峰,七十二洞景观;代表性景点有夫妻峰、一线天、九鲤湖、悬空铜殿等。被评定为国家5A级景区、 国家地质公园、世界地质公园。</b></li><li><b style="font-size:22px;">太姥山之名,源自一段跨越千年的传说:上古尧帝时代,山中住着一位老母,她植蓝草、种茶炼药,济世救人,长寿不老。山民感念其恩德,呼为太姥山,相传至今。</b></li></ul> <ul><li><b style="font-size:22px;">进山第一门户便是夫妻峰。两爿巨石对峙,一高一低,中间只留一线天光。阳光斜照时,石面呈现出奇异的赭红,像经年的朱砂被雨水晕开。传说里,一对渔家夫妇为避海妖而化,丈夫回首护妻,妻子凝眸欲语,最终定格成亿万年。 看整个景区灰白色石峰,还以为到了华山。 </b></li><li><b style="font-size:22px;">沿萨公岭古道上行,石阶苔滑。两侧有厚达数米的天然柳杉长廊,树龄多在百年以上。阳光被树冠切碎,洒在阶上,像融化的绿雪。相传唐代高僧萨镇冰,曾在此结庐,手植杉苗三万株。如今杉树早已高过梵刹,而僧人杳然,只余蝉声聒碎午后的寂静。 </b></li><li><b style="font-size:22px;">再往上是一线天。两座垂直的岩壁猛然合拢,只留下高百余米、宽不足一米的狭缝。入口处的标识牌写着:“内部最窄处仅 0.48 米,请侧身依次通行。”前面几个大学生嘻嘻哈哈,把背包举过头顶,像一群笨拙的企鹅侧身穿行。我排在队尾,行到最窄处,我不得不吐气收腹,脸几乎贴上岩面。岩壁渗出的水气冰凉,带着铁锈味。忽然,一滴水落进我的左眼,世界在那一刻,倾斜成模糊的蓝。我屏住呼吸,想起童年在故乡的夹墙缝里捉迷藏:阳光被土墙切成金线,灰尘在光柱里浮沉,而我只有在黑暗里数自己的脉搏。</b></li></ul> <ul><li><b style="font-size:22px;">出一线天,山径陡转,便见紫烟岭。传说太姥炼药于此,丹炉炸裂,紫气蒸腾,千年不散。攀至岭头,正值午后云起,先是山腰处浮起一缕白,继而如绸如絮,漫过峰峦,淹了松林,只露出几块苍黑的岩尖,像海上的礁。 </b></li><li><b style="font-size:22px;">我坐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吃面包,忽见云雾里钻出一只短尾猴,毛色灰黄,眼睛亮得像被山泉洗过的黑曜石。它不惧人,蹲在三步外,伸出前爪,掌心向上。我掰了半块面包递过去,它接过,竟学人样,撕成小块慢嚼,腮帮一鼓一鼓。风把云雾吹成旋涡,猴子的尾巴在雾里时隐时现,像一支蘸了水的毛笔,在天地这张大宣纸上点染。那一刻,我理解了云根二字,根在岩石的缝隙里、在松针的尖端、在猴子眨动的眼睑上。7</b></li></ul> <ul><li><b style="font-size:22px;">夜晚我寄宿由废弃护林站改建的石屋,墙厚一米,木门吱呀。屋后一泓水,相传曾有九条鲤鱼逆流而上,在此化龙,故名九鲤湖。夜来得极快。我把煤油灯放在窗台上,灯芯噼啪一声,湖面便亮起一瓣金。远处的夫妻峰只剩剪影,像一对沉默的守夜人。我赤足走到湖边,水凉得让我打了个哆嗦。低头却看见自己的脸,被水波拆成千万片,每一片都在晃动,仿佛无数个我同时醒来。忽然,有鱼跃出水面,月亮碎成银屑。待涟漪平复,湖底竟浮现出另一重景象:我看见童年的老屋,瓦缝里长着狗尾草,我伸手想触碰,指尖只搅碎了一池星光。 </b></li><li><b style="font-size:22px;">凌晨四点,我裹上羽绒服,打着手电往摩霄峰走。山径湿滑,手电光被夜吞得只剩碗口大的一团。途中经过一片松林,松针在手电下泛着幽蓝,像无数细小的冰棱,峰顶已聚了十几人,长枪短炮架成一片。</b></li><li><b style="font-size:22px;">东方天际先是一抹蟹壳青,继而转为蟹黄,最后像谁划了根火柴,云海被点燃。太阳跃出云海瞬间,整个太姥山仿佛被重置:岩壁的赭红变成赤金,松针的幽蓝变成翠绿,连我羽绒服袖口的泥点,也折射出彩虹。身旁一位白发老者哽咽着:“四十年,还是这么年轻。”我转头,看见他胸前挂着一台老式胶片相机,镜头盖用红绳系在腕上。这也许是他来过多次的叹息。</b></li></ul> <ul><li><b style="font-size:22px;">下山途中,我绕进国兴寺。殿前老梅一株,树龄八百年,枯枝如铁。我跪在蒲团上,听见自己的心跳与殿外铜钟共振。住持递我一盏茶,曰“绿雪芽”。我抿了一口,舌尖先苦后甘,像把整座山的云雾含进嘴里。他问:“看来你有所求?”我答:“想求一块石,带回家作纪念。”他从供案下摸出一块掌心大的流纹岩,石面布满气孔,像无数微小的月坑。他说:“这是去年台风刮落的,本属于山上,如今随你去远方。记住,每当你想起太姥,便把它放进清水里,它会浮起,不是因为轻,而是因为它记住了云。”我赶忙谢过,觉得老僧的话很有韵味。 </b></li><li><b style="font-size:22px;">午后探葫芦洞。洞口仅容一人匍匐,内部却豁然开朗,穹顶高达三十米,钟乳石如万柄倒悬玉剑。我关掉灯,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忽然,一滴水落在额头,冰凉。我伸手去接第二滴、第三滴……黑暗里,时间被拉长成一条没有刻度的河。我想起父亲说过:“人死后会变成山洞里的一滴水,等待下一场轮回。”我仰面躺在岩石上,让水滴不断落在脸上,仿佛自己也在慢慢融化。不知过了多久,一缕光从洞顶罅隙漏下,落在我摊开的手心。那光里浮动着微尘,像一小片被浓缩的银河。我把僧人所赠的流纹岩举到光下,石孔里渗出极细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色。</b></li></ul> <ul><li><b style="font-size:22px;">从葫芦洞返秦屿镇,途经晴川湾。潮已退,礁石裸露,像一群搁浅的巨鲸。远处,渔舟三两点,帆未张,桅杆却斜斜刺破天空。我坐在礁石上,把流纹岩浸入海水,果然浮了起来,像一只灰白的小舟,大概这就是它记住了云的特性。</b></li><li><b style="font-size:22px;">浪涌来,石舟在指缝间打转,带着我的泪与汗,漂向更远的海平线。夕阳把海面涂成蜜糖色,我忽然明白:太姥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枚巨大的印章,盖在闽东的海与云之间。它用岩石刻下了永恒;用云雾写下了无常!每个来过的人,都是一枚被钤印的红泥,带着山的纹理,回到各自的烟火。 我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沙粒。身后,太姥山的剪影渐渐融入暮色,像一页被缓缓合上的经卷。 而我知道,那一页里写着:所谓旅行,不过是借他乡的山水,照见自己的故乡;所谓归途,不过是把带走的美景,重新放回心里。</b></li></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