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姚瑞凯（30840919）</p><p class="ql-block">制作：萧 萧（82565668）</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童年忆事：我的二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姐辍学了。</p><p class="ql-block"> 大姐支援边疆走了以后，照看三姐和我的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二姐的肩上。爸爸和妈妈都是不到30岁就没了父母，所以，我从小就没有爷爷奶奶和姥爷姥姥照看。家里孩子多，妈妈没工作，要操持一大家子人的日常，那时经济困难，拿不出多余的钱再去支付什么托儿费，好像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托儿所可上。爸爸仍然要一如既往地上班工作，甚至忙得每天下班回到家匆匆吃完晚饭后，就又急急忙忙地赶回工厂去，说是正在进行新产品的安装试验，有时爸爸趴在绘图板上涂涂画画着什么，连他最喜欢听收音机的爱好都顾不上了。而妈妈除了忙我们一大家八九口人的三餐，还要缝补浆洗、做鞋纳衣、清理卫生… 总是忙得一天脚不沾地。才四十多岁的她，鬂角就早早地被生活的艰辛冲刷出了白发！大哥早早地就出去打工，二哥和三哥要上学，懂事的二姐就主动地跟妈妈申请，最后辍学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妈妈要做晚饭，二姐如同往常一样，帮妈妈择完菜，推出木制的“小孩车”，把我和三姐抱上车，一边一个对面坐着。就悠闲地推着我们向胡同外蹓去。谁曾想，刚刚出来胡同囗，突然从我不远的身后“嗖”地一声擦着耳边飞过一颗石块，不偏不倚地正巧砸在三姐的右眉梢上，顿时鲜血流了出来，染红了半张脸厐，疼的三姐“哇哇”地大声哭了起来，扔石头的大男孩一看不好，撒腿就跑，但看个正着的二姐也不是吃素的，只见她把不合脚的粘了几次鞋带的塑料凉鞋一甩，撒丫子就朝着那个半大小子追去。把我吓得当时就楞柾地呆在了原地，连手里泥巴糊制的 “拨浪鼓” 都摔掉了地上！回头看去，我第一次发现二姐跑起来竟像风一般快的速度。不大一会儿，就见二姐用手揪着那个半大小子的耳朵牵了回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那孩子的家长领着他手里还拎着一串葡萄上门来给我爸爸妈妈致谦，并让那个半大小子给我那包着右眼角的三姐说 “对不起” 的时候，叉腰站在一边的二姐像一个女将军，化怒转笑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家走后，同院邻居阿嬸给我妈妈说；你家“点点妮”（我二姐的小名）就是个风风火火的假小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二哥和三哥都放假了，有了他们，二姐除了每天照常饭后帮妈妈洗锅刷碗，终于有人分担一下她即要抱小弟又要哄妹妹的“工作”了。这天晚饭后，街坊邻居小姐妹们一来喊，她就赶紧地央求妈妈，想出去玩一会儿。妈妈知道她也还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呀，但总是不忘嘱咐一声：天一黑就立即回来，不许耽搁！否则，家法伺候！</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天黑了，二姐还没有回来，妈妈开始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打发三哥去邻家院里找了一番，也没有，问了问，有几家的孩子也都没回来，妈妈就沉不住气了。大锅烧水，打发我们洗漱完毕后就让我早早的上床睡觉了。三个哥哥回南屋去了，三姐和我看妈妈那无精打彩，魂不守舍的样子，也只好乖乖地躺着。天黑了有一阵子了，估计是晚上八点多钟的样子，轻轻的门响，是二姐蹑手蹑脚地回来了。谁知，待她刚悄悄地脱衣躺下，妈妈开灯起来了，过去掀开被单苕帚条子就打在了屁股上。只见二姐疼的一蹦老高，躲着妈妈的苕帚条子。妈妈一边打一边问，打一苕帚，问一句；“上哪疯去了”？“大明湖”，“知道不知道不能回来晚了”？“知道”。“那为什么还回来这么晚”？“没玩够，走回来的时候天就黑了”。“女孩子就不能在外边疯知道不”？“……”。又一苕帚，“快说”。“我哥我弟他们玩晚了你怎么不管”？“他们是男孩子，你不一样，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什么样子？”，还犟嘴，还犟嘴，还犟嘴！一连三下苕帚打在二姐背上屁股上，我一看，妈妈手里里苕帚疙瘩都要打散了，而二姐背上大概已经起了一片红肿印，赶紧爬起来抓住妈妈的手，哭着喊；别打了，别打了！二姐，赶快给妈说再也不敢了。这时，加班很晚回来的爸爸推门进来了，妈妈这才住了手，去给爸爸温饭。我听爸爸轻声问二姐；“回来晚了为什么不赶快给你妈说句软乎话告句饶”？二姐不吭声也不掉泪。爸爸又心疼地问她：“吃饭没？” “没呢。”唉…“ 快去洗洗脸，跟爸爸来吃饭”。</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临睡前我听妈妈对爸爸说：“二妮就是难管，天黑了才知道回来，我也不想真打她，可她就是不知道告饶，才越打越来气。”爸爸说：“她是个又犟又倔的傻丫头，你不知道？！”</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秋凉了，我也大了两岁，不用让人每天抱着背着了。三姐上学了。小院里有一盘石磨，每天妈妈在石盘上摆上几本“小人书”，搬个小板凳，我就每天坐在石盘旁看那懵懵懂懂的画书。二姐上班了，邻居大伯帮她在一个饭店找了一个打杂工的营生。二姐干得可带劲了。记得有一天她收工回来特高兴，把妈妈拉到跟前，给了妈妈好几张有分有毛的票子——我知道：那是钞票！我看到妈妈数了两张小小的塞还到二姐的布兜里，二姐高兴得一晚上给了妈妈好几个吻。第二天，她收工回来，从口袋里变戏法似地变出来了一支 “酸蘸” 给妈妈吃，妈妈闻了闻，让她先吃一个，她咬了一小口，然后就给我和三姐分了吃。我吃得滿嘴的甜、三姐吃得满嘴的亮、二姐看着我们笑，我看二姐那晚最漂亮！</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隔一天，二姐下班回来，肩上扛了一个鼓鼓的麻袋，打开倒出来，嚯，乖乖不得了，满满一麻袋：有白菜帮、小萝卜头、地蛆啃过的土豆等。妈妈可高兴了，天冷了，我家人多，这些东西正好淹咸菜佐饭。那时，正是国家困难时期，全国老百姓都饿肚子，天天都有“要饭的”上门乞讨。若不是二姐在饭店打工，这些 “宝贝” 根本没处找呀。二姐连着几天往回扛，妈妈说：够了，够了。最后干脆不给她袋子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不承想，第二天傍晚时分，二姐又扛回来了。只见她光着两条腿，裤子骑在脖颈上，两只裤角和裤腰用绳扎着，又带回来一 “裤袋” 的白菜帮！寒风中，腿冻得发红，脸上却挂着汗珠，鼻涕都出来了。妈妈心疼的眼泪都出来了，而二姐，却反而憨憨地笑！妈妈说：“俺二妮，真是俺的好闺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过大年了，全家喜气洋洋！爸爸也难得早早地回到了家，妈妈忙着做年夜饭，大哥二哥忙着劈柴烧火扫院子，三哥忙着放 “炮仗”。二姐三姐忙着贴窗花，我忙着悄悄地往裤兜里偷块糖！吃罢年夜饭，一年到头最幸福的时刻到来了。爸爸坐镇，妈妈开始给我们姊妹们发“压岁钱”。各自红包到手，我看见二姐就从床底下拖出了她的存钱专用小木箱。木盖上有一个刚好能塞进去钢蹦的小孔洞。箱旁边，有个小木销，小木销要转一圈就能拔出来。拔出小木销，才能打开上面的木盖。只见二姐一打开木箱，瞬间楞柾住了，随即 “哇” 的一声哭了起来。捧着木箱就给妈妈看，追问着：“我攒的钱呢？我攒的钱都上哪儿去了”？妈妈和爸爸扭头找三姐和我时，三姐已经跑出去，我却一头钻进了床底下最深的角落里。“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子要坏菜了。这顿揍怎么躲得过去呀”！他们又怎么知道我自从那天 “藏马虎” 钻床底发现了二姐小木箱存钢蹦的秘密后，每天我都偷偷钻进去打开拿一枚钢蹦，和三姐到胡同口的小铺子，两根冰棍或者一包糖豆的 “幸福时光” 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只听外面二姐的哭声、哥哥们的嘲笑声、妈妈的哄、响成一片！只听爸爸威严地说：“把那个小偷给我揪出来，狠狠地给我打一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二姐把我从床底下拽出来的时候，我泪巴巴地看着她，双手紧紧捂着屁股。爸妈哥哥都看着，可是、可是二姐看看我，看看我紧紧捂着的屁股，却把我搂在了她的怀里，自己委屈巴巴地哭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二姐，是那个最疼小弟的二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5 . 7 . 23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