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

新客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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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厂里的浴室是1973年修建落成的，它坐落在厂南区家属区附近，厂总务科右侧后面的半山坡上。

以前没有公共大浴室的时候，厂里的工人们只能在自己车间修的很小的浴室里洗淋浴，像锻工车间、热处理车间、电镀车间、压铸车间这些车间都有自己的小浴室。几个没有浴室的机械加工车间，还有机关、后勤单位洗澡就很不方便。

　　新浴室落成了，最开心的不是厂里的工人们，而是厂里我们这一帮半大的小子们。从此，厂里的子弟们又多了一个玩耍的好去处，尤其是在夏季的暑期里。

浴室归后勤总务科管，总务科安排了一个六七十岁的家属老太太看门收洗澡票，我们都叫她马姥姥。夏季浴室是每周的二、四、六下午五点半开放。夏天每到这三个日子的下午四点多钟，我们在其他地方玩够了，就一个个拿着毛巾肥皂趿拉着拖鞋，或穿着塑料凉鞋过来了，早早地等在浴室门口。

听到门外叽叽喳喳像麻雀一样的喧闹声，马姥姥就知道是我们这帮小子来了。她从她住的值班室里出来，我们叫一声“马姥姥“，把厂里发的洗澡票往窗前的桌子上一扔，看着她把右边的男浴室门打开。门一开我们就大呼小叫地冲了进去。这时候，从厂区锅炉房输送的蒸汽还没有通过管道送过来，水是凉的，因为是夏天我们反而很喜欢。

这浴室的布局是里面一间外面一间。外间是换衣服的地方，设计的与其他地方的浴室不一样，靠墙的地方是用水泥砌成的方格状的小池子，用来放衣服，池子上有个漆了绿油漆的木板盖子，放下盖子可以当坐，方便坐着穿衣裤。在房子中间有两条长长的水泥靠背椅，水泥椅背对背各有一排水泥砌成的小方格池子，和靠墙的池子一模一样。

里间比外间大了有三分之一的面积，掀开门帘正对着一个宽有四、五米、长有十多米的泡澡池。靠门那两面墙是装着两排水龙头的浅浅的水泥池台，可以在这里洗衣物。有一条长长的黑胶皮管子接在一个水龙头上，一圈圈弯曲盘在水泥地上，这是打扫卫生冲洗地面用的。浴池的两侧面和正对面的墙那里是用水泥板隔成的一小间一小间的淋浴间。

我们冲进去，三下五除二脱掉背心裤衩，扔进储衣的小水泥池子里，或搭在水泥椅靠背上。又跑向里间，把毛巾肥皂放在淋浴间占好位子。就一个个噼哩噗噜地像下饺子一样跳进水池里。我们是第一拨来洗澡的，池子里水很清亮。一下水，我们就开始打水仗，互相把水撩向旁边的人。有人被水泼的受不了，就从池子里逃出去，跑到门口水龙头那里，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用手掌半堵着，一股水流顺着手掌猛地喷向池子里的目标。

打了一会儿水仗，大家平息下来开始游泳。会游泳的就自由泳、蛙泳尽情地展示，不会游泳的就在池子里瞎扑腾。高手看不下去了，就过来教：“游泳要先学憋气。你看我。”然后一头扎进水里，头手在下，白屁股露在水面上，腿还一蹬一蹬的，像极了鸭子扎在水里寻觅小鱼露着尖尖的屁股的模样。猛地他又从水里钻出来，呼出一口气，用手一抹脸上的水珠说：“你先把头埋进水里，我给你数着，看能憋多少秒。”

厂里有不少的孩子是在这个浴池里学会的游泳。虽然它比泳池小，我们都把它当成泳池了。既然当成了泳池就少不了游泳比赛，游一个来回，看谁快。两个人，站在池边跃跃欲试，其他人赤条条地站在边上当观众。随着裁判口令：“各就各位——预备——开始！”几乎两人同时起跳窜进了水里，然后就是噼哩啪啦水花四溅。在众人的鼓噪欢呼声中决出了胜负。有时比赛游一个来回不行，要游三个来回，或者三局两胜，比赛三盘儿才算完。

大约五点半的时候，蒸汽管道发出沉闷的轰轰的声音，蒸汽输送过来了，池子里的冷水慢慢地变热，淋浴间也有热水了。大伙儿陆续从池子里爬出来去洗淋浴。

打肥皂前先搓背。你给我搓，我给你搓，大家互相搓。这会儿有的人还不忘嬉戏打闹。有个哥们儿人长得胖，腆着肚子，个头儿又不高。他两手扶着水泥隔板，等身后的伙计给他搓背。这搓背的伙计也坏，他边搓边大声奚落他：“你看你，四肢短肚子大，像只蛤蟆！” 周边的人一看，还真是这形象，就都欢快地笑了起来。

等我们洗完澡快要走的时候，外面又涌进一帮人来，都是同学、熟人、哥们儿。他们少不了接着玩我们刚才玩过的游戏。这下子澡堂里面就更热闹了。

小时候幸福快乐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我们曾因为洗澡而开怀大笑。

“奔腾的群山雄赳赳，和我们一齐向着太阳走……”难忘的三线工厂岁月，在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里。

2025.7.26—31日于昆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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