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窗台上的小斑鸠</p><p class="ql-block"> 今年四月下旬的一个早晨，五岁的小孙女从她的房间里匆匆跑出来，一把拉起我的手，惊喜万分却又尽量压低声音：＂爷爷快来看！＂我随孩子来到她房间的窗前，只见窗台外和晒鞋架之间不足五寸的小小空间，竟然站着一对小鸽子，嘴里衔着细小的树枝，像是准备在这搭窝安家了。</p><p class="ql-block"> 我也是一脸狐疑，原来我们家后排第二幢楼顶上有人养了一群鸽子，最近不知是临近机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竟不见了鸽子的身影，也很少听到那烦人的＂咕咕＂声了。而这一对小鸽子这是要到我家来另辟根据地了？一想起鸽子那没早没晚、或高或低、令人生厌的咕咕声，我提议将它们赶走！可小孙女却坚决不同意。无奈，暂且手下留情，以观后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说来也怪，这对小夫妻好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只是忙碌着搜集细小的树枝，建造属于自己的安乐窝，却从不发出一声叫唤。就这样，我们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大约一个星期的时光。</p><p class="ql-block">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小孙女和她妈妈竟发现一只小鸟趴在窝里，怎么赶也不肯离开，要我看个究竟。我猛拍了一下窗玻璃，小鸟被惊到了，一下飞出小窝，站到旁边鞋架的栏杆上，充满恐惧却异常坚定的眼神，直钩钩地盯着小窝，原来有两枚灰白色的小蛋正静静地躺在窝里呢！我们满怀喜悦地离开，小鸟又战战兢兢地回到了窝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星期天，上初中的大孙女放假，小孙女便拉着姐姐看鸽子。还是姐姐见多识广，一看小鸟脖子上长着珍珠斑纹的＂围脖＂，便告诉我们：这不是鸽子，是珠颈斑鸠，是国家＂三有＂（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的）保护动物！难怪一直没听到那刺耳的咕咕声！我也暗自庆幸：乖乖，幸亏嘴不馋，要是嘴馋把它们当鸽子吃了，轻则面临行政和经济处罚，重则在那高墙电网里或许要踩几年缝纫机呢！</p><p class="ql-block"> 知道斑鸠要生儿育女，我们便决定不再去惊扰它们，每天开窗通风总是轻手轻脚地开小半扇，为它们提供一个安静舒适的空间环境。接下来便是漫长耐心的等待。小孙女每天都会隔窗玻璃给斑鸠问好，同时好奇又焦急地数着日子，计算着小班鸡出壳的时间。</p><p class="ql-block"> 从网上查询得知，珠颈斑鸠卵的孵化期在十八天左右。到了第十九天，小孙女要她妈妈赶出鸟窝里潜心孵蛋的斑鸠爸爸，想一睹刚出生的小斑鸠的芳容。可无论怎么赶，鸟爸爸就像是拼命三郎，扎煞起全身的羽毛，锋利的小嘴巴狠狠地啄赶它的小木棒，但决不离开鸟窝半步！也罢，只好等鸟妈妈晚上回来换班再说吧，也许鸟妈要比鸟爸胆子小，更容易对付些呢。没曾想，这鸟妈孵蛋时温柔有加，可当我们拿起小棒要赶它离开时，它却像一个发疯的泼妇，一边用翅膀拍打，一边还张开大嘴骂骂咧咧，决不退让！这让我真正理解了＂为母则刚＂的深层含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可是到了二十多天，斑鸠窝里仍然不见任何动静。斑鸠爸妈白天黑夜轮流值班，趴在窝里一动不动。我估计是不是它们的窝做得太简陋，下方和四面都漏气透风，把蛋给孵坏了！孵不出小鸟，那蛋也该臭了吧？它们是不是不愿接受这残酷的现实，还在痴心地等待奇迹的出现？罢罢罢，随它们去折腾吧！我们也没那个闲心管它们了。</p><p class="ql-block"> 又过了几天，小孙女兴冲冲地跑来说：＂爷爷快来，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不等说完就拉起我来到她们房间的窗台前。由于窗台有一米高，她早已将一堆玩具垫在脚下，伸长脖子在看鸟窝了。我瞥了一眼窝里的斑鸠，没好气地说：＂这两只傻鸟有啥好看的，不就是一对大冤种嘛！＂小孙女一本正经地说：＂请您低下高贵的头，睁大双眼仔细地看，鸟爸的肚子下面有什么？＂我揉了揉昏花的老眼，定晴细瞧：原来鸟爸的身体已无法完全遮蔽已经长大的小鸟了，露出的两只毛茸茸的小脑袋，都快赶上鸟蛋大了！奇怪，怎么就没看到小鸟张着大嘴讨吃的样子，没听到它们饥饿难耐时那叽叽喳喳的叫唤声呢？是它们知道父母觅食投喂的艰辛，学会了忍耐与沉默，还是鸟爸鸟妈觅食太辛劳，根本没有让孩子喊饿的机会？我陷入了沉思…．</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随后的日子里，鸟爸鸟妈常常双双离家，留下孩子们胆怯怯地走出小窝，在旁边的晾鞋架上，时而蹒姗踱步，时而振动羽翼尚未丰满的小翅膀，在为飞向蓝天的那一刻做最后的冲刺了。</p><p class="ql-block"> 一个风清日丽的早晨，小孙女神情焦虑地告诉我：两只大鸟和那只稍胖的小鸟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只小鸟了！那只小鸟会不会掉下楼摔死啊，这可是十四楼啊！说话间，那眼泪都快打到脚面了！我信心满满地告诉她：才不会呢，你看这只小斑鸠，虽然它们的颈项还没长出像爸妈一样的珍珠斑点，但羽翼已经丰满，已经具备了飞翔的本领，掉下楼摔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看到另一只小鸟站在晾鞋架的边缘，小孙女又开始担心起来，她请她妈妈把小鸟拉回窝里，別再出什么意外。当她妈打开窗子刚伸出手，小鸟便扑棱着翅膀，一下子飞到间隔二三十米对面的楼上去了！小孙女一边跳起双脚，一边使劲鼓掌，大喊道：我家的小斑鸠会飞了！</p><p class="ql-block"> 惊喜之余不免藏着一丝失落，因为小斑鸠这一飞走，便再也没有回到窝里。有两次小斑鸠站在楼顶，依依不舍地朝我们看了看，像是在作远行前的告别，然后便再也没见过它们一家的踪影。小孙女还时常挂念它们一家，问问大斑鸠还跟它的孩子一起生活吗？小斑鸠还要爸妈觅食饲喂吗？它们晚上在哪安家睡觉啊？大斑鸠要是老了，飞不动了，不能觅食了怎么办……这孩子的小脑袋里装着十万个为什么。我告诉她：成年斑鸠会活到十年左右，甚至更长呢！小鸟长大了，它们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也绝不会依赖父母了。相信它们会照顾好自己，开辟自己的新天地，它们会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飞得更高更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