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能抹去的记忆——观看电影《南京照相馆》有感

一路格桑花

<p class="ql-block">今天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观看了电影《南京照相馆》,多次泪水打湿了眼眶,当片尾最后一个镜头缓缓淡出,放映厅顶灯亮起,我却依旧僵坐在座椅里,像被钉在1937年的南京。银幕黑了,可我的眼前仍晃动着那间小小的照相馆——朱漆剥落、橱窗碎裂,门槛上横着半截婴儿的小鞋;晃动着老林师傅把最后一张底片塞进学徒阿骏怀里的那只手;更晃动着阿骏抱着相机冲向废墟时,那声撕裂夜空的“老师——!” </p><p class="ql-block">我原以为,历史书上的“三十万”只是数字。可当镜头跟随阿骏,一路踩着血泊,从中华门踩到中山码头,那一具具被江水推回岸边的遗体,才让“三十万”骤然有了形状——那是阿秀姐被扯开的棉袄,露出还未来得及绣完的红梅;那是老林师傅至死攥在掌心的快门线;那是学徒阿骏再也合不上的取景框里,倒映出的整座城的哭喊。 </p><p class="ql-block">影片最残忍的一幕,是日军把难民赶进一间教堂,逼迫他们交出“中国兵”。老林师傅把十几张尚未冲洗的底片塞进唱诗班的管风琴,自己却站了出去。镜头没有正面拍那场屠杀,只给了管风琴一个长特写:风箱被子弹打穿,木屑纷飞,像一场无声的雪。雪落完,管风琴里流出黏稠的暗红液体,我知道,那是底片上的乳剂,也是老林师傅的血。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侵略者要毁灭的不只是肉体,还有记忆本身。他们连影子都不给中国人留下。 </p><p class="ql-block">可记忆到底被留下了——阿骏活了下来。他怀里揣着相机,像揣着一团火。镜头里,他一次次按下快门:被炸断的梧桐、母亲抱着已经冰冷的孩子、残缺的“照相馆”招牌下,一个日本兵正用刺刀挑碎玻璃。阿骏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相机,可他还是拍。旁白只有一句:“如果没人记得,他们就白死了。” </p><p class="ql-block">影片结尾,是1946年的东京审判。满头白发的阿骏作为证人出庭,他把那台已经斑驳的相机放在桌上,像放下一座碑。审判长问:“你如何证明这些照片的真实性?”阿骏打开相机后盖,底片早已在战火中曝光成一片灰白,什么也看不见。全场哗然。阿骏却轻轻抚过那片灰白,说:“底片没了,可我记得。只要我记得,他们就活着。” </p><p class="ql-block">灯亮了,观众席一片啜泣。我身旁的小女孩攥着妈妈的衣角,抽噎着问:“妈妈,我们为什么要看这么难过的电影?”那位母亲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孩子搂得更紧。过了很久,她才低声说:“因为难过才要记得。记住难过,才不会让难过再来。” </p><p class="ql-block">走出影院,夜风裹着城市霓虹扑在脸上,我竟分不清今夕何夕。地铁口有人发传单,是“国家公祭日”的志愿招募;马路对面,南京大屠杀死难同胞纪念馆的墙灯彻夜不熄。我忽然想起电影里那个细节:老林师傅教阿骏冲洗照片时,总说“暗房里最忌见光,可见了光,影像才显影”。此刻,我仿佛也走进了巨大的暗房,历史的底片正缓缓显影——那些血、那些泪、那些不屈的呐喊,都在光里复活。 </p><p class="ql-block">回家路上,我经过一家真正的老照相馆,橱窗里摆着一台百年前的木质相机,像极了电影里那台。老板是一位白发爷爷,见我驻足,便招呼我进去。他说相机是他父亲留下的,“1937年,父亲把最值钱的镜头埋在后院,人却再没回来。”爷爷摩挲着相机,像在抚摸父亲的轮廓,“现在好了,国家强大了,没人再敢欺负我们。可我总跟孙子说,强大不是为了欺负别人,是为了让悲剧不再重演。” </p><p class="ql-block">仲夏的晚上,我梦见自己成了阿骏。梦里,我举起相机对准2025年的南京:长江大桥灯火如昼,小学生在纪念馆前献花,年轻的士兵在雨中站得笔直。快门声响起,画面定格。我听见老林师傅在暗房那头说:“好,这张照片可以见光了。” </p><p class="ql-block">醒来时,枕边湿了一片。我知道,那泪水里有悲伤,更有滚烫的力量。历史从未远去,它就在我们按下的每一次快门里,在每一次低头默哀的三分钟里,更在我们接过前辈火炬、继续向前的脚步里。 </p><p class="ql-block">永远不能抹去的记忆,不是仇恨,而是警醒;不是眼泪,而是脊梁。愿我们都能成为记忆的“底片”,纵使历经战火与时光,也要把那份清晰与尊严,一代一代显影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