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的雨

华华

雨季的降临总是让人陷入深深的思绪之中，尤其是对于我来说。每当雨水滴落在老地方的街道上，回忆的画面似乎又回到了眼前。老地方，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是我曾经经历过许多事情的地方。而老地方的雨，更是让我意犹未尽的美好回忆涌现心头。

　　记忆中的老地方，那是我们知青下乡的第二年，农村的雨总是来得急，裹着泥土的腥气，把队房前的土路浇成泥潭。那天，有个知青陈东发高烧，躺在炕上昏昏沉沉，忽听雨声里传来脚步声。林梅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头发贴在脸上，怀里却紧抱着干爽的布包。

　　“退烧药。”她声音比雨声还轻，把药塞进他手里，转身就消失在雨幕中。从那以后，老地方的雨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暗号。每逢下雨，陈东就借囗头疼去找林梅。当时我们住的是队房，十几个女知青睡在一个炕上。天黑了，屋里的煤油灯把影子拉得很长，雨滴顺着苇席滑落，打在搪瓷盆上。她低头整理药箱，指尖偶尔触到他的掌心，心跳声比雨滴还急。

变故来得比山洪还猛。1972年秋，一场大雨冲断了进山的路，也冲散了他们的未来。林梅父亲病重，调回城的名额有限。她咬着嘴唇，把眼泪憋回眼眶，只说了一句：“我等你。”送别那天，雨下得极大。大雨冲断了进村的路，陈东望着泥泞中的车轮印，第一次尝到无能为力的滋味。此后十年，他每天去村口的老槐树下站一会儿，盼着雨停，盼着再见到她。

再相见时，老城区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林梅站在街角的缝纫店前，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发间已有了银丝。雨伞垂落的水帘将两人隔开，相顾无言，只有眼底的泪光比雨滴还亮。

　　如今，两位老人已过古稀之年，儿孙满堂。每当下雨，林梅总会泡一壶浓茶，倚在窗边听雨。偶尔她突然笑笑，说：老地方的雨啊，总算把我们都盼到了一块儿。陈东看着她皱纹里藏着的温柔，觉得那些潮湿的等待，都化作了此刻相濡以沫的岁月静好。

　　窗外的雨还在下 ，他轻轻把毛毯搭在她膝上。老地方的雨，淋过青春，却温润了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