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夜宿齐齐哈尔,心早已飞向三十公里外的扎龙。不为别的,只为赴一场与丹顶鹤的清晨之约——那传说中群鹤齐飞的震撼,是刻在旅行清单上的执念。</p><p class="ql-block"> 天刚蒙蒙亮,简单的米粥配着咸菜,却吃得格外香甜。车窗外的风带着北方湿地特有的清冽,行至保护区附近,路牌上“音乐公路”四个字让人眼前一亮。车轮碾过路面彩色的音符,《丹顶鹤的故事》熟悉的旋律便从地心升起,婉转的歌声里,仿佛已看见那抹嫣红在苇间闪现。(歌曲又名“一个真实的故事”主人公是为寻找受伤的丹顶鹤而遇难,有兴趣的朋友可自行百度搜索一下)。</p><p class="ql-block"> 景区刚开闸,摆渡车便载着我们驶向湿地深处。下了车,两条路摆在眼前:游船可借水路穿行,却少了偶遇野鹤的惊喜;步行两公里虽累,却藏着与自然撞个满怀的可能。揣着几分侥幸,我们踏上了木质栈道。</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栈道如一条蜿蜒的飘带,牵我们走进湖区的心脏。站在小桥上极目四望,扎龙的魂一下子就铺展在眼前:河道像大地的脉络,湖泽是散落的碧玉,无边无际的芦苇荡将水域分割成无数块秘境。湖水蓝得不像话,与天空连成一片,白云在水里安了家,恍惚间竟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水。成群的野鸭划出细碎的波光,燕子低掠时剪碎水面的倒影,鸥鸟展翅盘旋,翅尖扫过之处,惊起一圈圈涟漪。苇草下偶尔能看到鱼儿跃起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从木栈道转入石板路,脚下的石板排列得错落有致,缝隙里钻出的青草细细嫩嫩,路旁的野花星星点点,红、黄、粉、白开得煞是热闹,刚走没几步,同行的人忽然屏住了呼吸——三只丹顶鹤正在水边踱步。</p><p class="ql-block"> 我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这些仙禽。它们头顶那团嫣红,像胭脂点染,又似落日熔金,眼先的墨黑顺着颈侧铺开,与通体的雪白撞出惊心动魄的美。尾羽是泼墨般的黑,长腿踏在浅滩上,宛如国画里走出来的精灵。游人的轻声惊叹似乎与它们无关,一只鹤正曲颈把长长的喙埋在背部梳理羽翼,另一只忽然昂首,发出“嗝——嗝——”的长鸣,声音清越如笛,在湿地的上空悠悠荡开。</p><p class="ql-block"> 这一路竟成了“追鹤之旅”:有时是芦苇丛后探出的一抹红顶,有时是水面上掠过的白色翼影,它们或独行,或结伴,对靠近的人群始终保持着优雅的疏离,却又不似全然的野生那般警惕。或许是扎龙的水土早已让它们习惯了与人类共生,这份默契,比任何风景都动人。</p><p class="ql-block"> 鹤群放飞的场地已聚满了人,我们挤到湖边的围栏旁席地而坐。脚下的湖水浅而清,水草在波里轻轻摇晃,像无数绿色的绸带。水面上漂着零落的花瓣,嫩草尖儿刚探出头,蜻蜓点水的涟漪一圈圈晕开。若不是游人众多,真想脱了鞋,让脚去亲吻这清凉的水。</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忽然,芦苇深处飘来一叶花筏,掌筏人长身玉立着玄色马面裙,立在筏尾如墨画中人。两位姑娘立于筏上,身穿白色汉服,白纱遮面,随着音乐挥剑起舞,水袖翻飞间,剑穗如流星划过。对岸的芦苇坡上,几只丹顶鹤正低头觅食,蓝天白云作背景,花船、剑舞、仙禽,织成一幅流动的《仙鹤图》。花筏渐行渐远,隐入苇荡,只留余音在风里飘散。</p><p class="ql-block"> “嘘——”人群忽然静了。一声悠长的哨音从坡上响起,紧接着是旗帜挥动的声音。刹那间,头顶掠过一阵疾风,几十只丹顶鹤振翅而起!阳光穿过它们的羽翼,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雪白的翅膀扑棱棱扇动,带起的风里似乎都有芦苇的清香。有的鹤低空盘旋,红顶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有的振翅高飞,将身影嵌进蔚蓝的天幕;还有的追逐着放飞员撒下的鹤粮,展开双翅掠过水面,尾羽扫起一串银珠。那场面,是千军万马的壮阔,又藏着灵禽飞舞的轻盈,快门声此起彼伏,却总觉得拍不出那份直击心灵的震撼。</p><p class="ql-block"> 听保护区的工作人员说,全球现存的丹顶鹤不过两千余只,扎龙便占了近四分之一。望着远处仍在盘旋的鹤群,忽然懂了这份守护的意义:这里不仅是湿地,更是人与自然签下的一份温柔契约。当最后一只鹤落回芦苇坡,我们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栈道旁的野花依旧盛放,只是心里多了一份牵挂——那些展翅的精灵,明天还会与朝阳一同起飞吗?</p><p class="ql-block"> 答案,或许就藏在扎龙永远湛蓝的天空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