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涩的初恋

原上草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段感情算不上初恋，它只能算是青春期少男少女对异性的爱慕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隨着时间的流逝，那个叫小勇的影子不时会浮现在脑海。

　　我们那个年代学习没有升学的压力，只要表现好就可以推荐上高中。一学期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时间安排学工、学农、学军。

　　我原来所在的年级有16个排。初二时，学校把排改编为10个班，小勇就是这个时候和我一起分到了9班。

小勇就坐在我的前排。

有一次放学后到我父亲的单位去，一位阿姨叫住我，问了我所在的学校和班级，我才知道她就是小勇的母亲。和她闲聊中我还知道了我们是老乡。他母亲曾是文工团员，家有兄弟四人和一个抱养的妹妹，他排行老三。

　　在我们老家有句俗语，‘老三老三，赛猴三’，意思是说排行老三的人大多精灵调皮，脑子好用，在小勇的身上充分体现了猴三的天性。活泼、调皮，喜欢耍小聪明。

上课难得有二十分钟的安静，每次上课到了下半节课时，他总会搞点恶作剧出来逗得同学哈哈大笑，老师把他请到讲台旁罚站，这下好了，他不停的搞笑动作，让课堂秩序大乱，后来只要他上课捣蛋老师就只能把他请出教室。

　　那个时候时兴‘一帮一’活动。老师安排了几个男生干部帮助他，都被他同化成了他的铁哥们。因为我是班长，帮助他的重担就落在了我的肩上。

　　成了帮助对子后，有时候在放学的路上遇到，我就会对他说，你要再上课捣蛋，我会告诉你爸妈的。我知道他爸打人可厉害，他家小孩子做错了事，他爸就会用皮带抽，他们兄弟四人最怕他爸打。

因此，上课只要他老毛病犯了，我就会在后面用钢笔戳他一下，他虽然不服气地回头看一眼，但在我比划的抽打动作中收敛许多。为此他也恨上了我，常常设陷阱，让我哑巴吃黄连有苦无法说。比如测验传试卷，他传给我时有意扣下一张，但我的后面还有一个学生，我找他要，他就学着我的腔调，假装掉下地了四处找，引得前后的同学哈哈大笑；

打扫卫生我出门打水时，他把门留下一小缝然后把装垃圾的筐放在门框上，等我端着水回来一推门，叭，被筐给扣住，他却在窗外扮个鬼脸笑着跑开。

　　后来交住多了，我感觉他虽然调皮捣蛋，脑子非常聪明，他对数学有天赋，别看他整天吊儿郎当，做起数学作业可是个心细的人。他解的数学题步骤简明，思维严谨。我却最怕数学，这样他就成了我的老师。有时候遇到难题我到他家去问他，给我讲解时他故意大声说给他妈妈听，意思是，瞧！你儿子不赖！

　　那时大院礼堂不时上演一些外面看不到的电影，小勇就早早的站好位置等我到。有一回，我突然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香烟味，我问他，你抽烟了？他吓得不轻地求我不要告他的状，我说只要你不在课堂上捣蛋我就不告你。

　　一次看完电影，小勇送我回家，寒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他马上把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给我披上，带着他体温的大衣温暖了我，更带给了青春少女莫名的心跳。

　　就这样，少年时期那种美好的感觉在我们之间悄悄流淌，小勇上课时不再那么没事找事地调皮捣蛋了。

　　他在课堂上不再捣蛋的表现，老师在家长会上提出了表扬，他母亲得知是因为我和小勇结对子使他变好后，非常感激我，请我到他家去玩。

一来二去，我和他的家人也熟悉起来。后来，他母亲做什么好吃的都要让小勇叫我去吃。他母亲有一副好嗓子，在做饭时喜欢哼哼前苏联的一些歌，我非常喜欢，他母亲就会教我唱一段。

　　有一天，我在家看书，他弟弟慌慌张张的跑到我家叫我到他家去。到了他家，只见他父亲站在房间里，手里拿着皮带，满脸怒气指着床底吼‘你给我出来’。可床底下却传出小勇‘地道战，嗨，地道战……’的歌声，我的到来才让他得以脱身，可我始终没有问过他是因为什么？

　　初二学农时割麦子，我的手被镰刀划伤。傍晚，同学们聚在村边的小河里洗脸，小勇偷偷地挤到我身边，从我手里拽过毛巾，用力搓洗拎干塞到我手上。趁人不注意，悄悄地问我，还痛吗？暖暖的话语，很贴心。

　　记得是个星期天的上午，我到小勇家去找他一起做作业，他母亲告诉我一大早小勇被同学唐某某叫走了。我找到唐某某家时，正好小勇和其它几个同学在一起打牌。

小勇看到我，马上起身说，别误会，我跟你回去，说罢拉着我的手下楼，我甩掉他的手说，你在干嘛？小勇说，没干什么？就和他们几个人打打牌。马上扮鬼脸双手合十向我一笑，算是告饶。

　　随着时间的推移，同学之间转出了风言风语，但很快初中毕业了。

　　高中我们又分到了一个班。我们初中的班主任成了我们高中的班主任。有一天，班主任找到我说，我看出你们的关系了，只是不能影响学习。

　　或许是少年得志时的张狂，或者说是情感愉悦会使人忘乎所以。小勇后来不分场合地点的捣蛋出风头让我非常反感。

于是，我也多次不留情面地数落他，这下，我们成了仇敌。他成了班上调皮学生的领头羊，专门和我作对。

　　高一，他爸爸转业回老家。临别他提出想和同学一起照张合影，我拒绝参加。

晚上，他到我家里来告别，我不愿理他，父母陪着他聊天。他在翻看我影集时拿着出我的一张单人照片说，送给我吧。我没吭声，临走时，他留下一张身穿军装的照片。

　　走的那天，所有和他要好的同学都到江边为他一家人送行。我没有去，心里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意升腾。

　　高中毕业我回了趟老家。回来，我闺蜜问我的第一句话是见到小勇了吧？我说见你个头，我和他不共戴天，笑话，我会去找他？

　　参加工作后，始终觉得上学时，有的事我做得有点过。于是鼓起勇气给小勇写了封道歉的信。很快就收到了他的回信。

他在信里写了些什么，早已忘记。

但，有一句话我永生不忘，他在信中写到‘斯大林同志说，感情的根源倾向于过去，理智的根源倾向于未来’。就这句话，彻底断送了少女时那段藏于心灵深处的美好情愫。

今年，同学聚会。为了找他，我发过漂流瓶，上过央视《等着我》栏目的网站发寻人启示，阿春也帮我找过，均无音讯。

　　弹指间，几十年过去，我们已青丝变白发。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勇，如今，你在家乡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