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者黑——坝美世外桃源之旅

静静

- 《坝美不“完美”，但那片田埂和河水，记得我的脚印》

在普者黑的第二天早上女儿顾了一个司机，花了五百多元向坝美世外桃源出发。车里坐着我和女儿，还有九岁和三岁多的小孙孙，一路的颠簸比预想中厉害多了。九岁的孙子起初还扒着车窗看，没过多久就蔫蔫地靠在椅背上，三岁多的小家伙更是被晃得直揉眼睛，嘴里哼唧着“奶奶抱”。

我抱着小孙孙，看他脑袋随着车身颠得一点一点的，心里头那点悔意像泡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胀起来。窗外的树啊田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哪有半分“世外桃源”该有的铺垫？五百多块钱租的车，就这么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摇了一上午，司机说省了高速费，可这罪遭得……

好几次想跟女儿念叨两句，转头看见她正忙着给大孙子递水，又时不时回头问我和小的累不累，眼里满是想让我们开心的劲儿。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她一片好心安排的行程，哪能让她觉得我不满意？

只能轻轻拍着怀里的小孙孙，心里默默叹口气：这一路的颠簸，难为了孩子，也辜负了女儿的心意。只盼着到了地方，能让孩子们精神点，也算没白遭这份罪。

终于到了坝美门口，可眼前的景象实在撑不起“世外桃源”这四个字——入口处就是普通的售票亭，周围的陈设带着点仓促的商业化，和心里勾勒的那份空灵完全对不上号。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更沉了。一上午的颠簸还在骨头缝里隐隐作痛，九岁的孙子抱着肚子说有点晕，三岁多的小家伙赖在地上不肯走，揉着眼睛要回家。五百多块的车费、耗掉的大半天时间，还有孩子们遭的罪，像算盘珠子一样在心里噼啪作响。

买门票吗？四百多块钱，进去万一还是失望呢？可不买？这一路的折腾岂不是全白费了？女儿站在售票窗口前，回头看我的时候，眼神里带着点试探和期待，那是她花了心思安排的行程啊。我要是皱一下眉，她准得自责。

“买吧，”我拉了拉她的袖子，把小孙孙抱起来，“都到这儿了，带孩子们进去走走。”

看着她接过门票时松了口气的样子，心里那点纠结慢慢化成了软乎乎的体谅。钱花了就花了，路颠了就颠了，至少别让她的心意落了空。抱着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的小家伙，跟着观光车往里面去，只盼着里面能有哪怕一点点值得的景致，能让孩子们笑一笑，也让女儿觉得这趟折腾没白搭。

坐观光车到了景点，才知道这“世外桃源”原来藏得这么深。跟着人群往里走，头一段路就有两华里，头顶的太阳火盆似的烤着，坑坑洼洼路一脚高一脚低的走着。我抱着三岁多的小孙孙，他热得小脸通红，小胳膊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后背的汗一会儿就浸湿了我的衣裳。

九岁的大孙子跟在旁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路耷拉着脑袋，问了好几遍“什么时候到啊”，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好不容易走到码头，坐上第一段船，穿进幽暗的溶洞里，凉风吹过来才松快片刻，可没等缓过劲，下船又是一段路，太阳依旧追着人晒。

就这样，走一段路，坐一段船，三段船、三段路来回倒腾。怀里的小家伙开始哼哼唧唧，挣着要下来，可地上烫得根本落不了脚；大孙子干脆蹲在路边不肯动，说“还不如在家看动画片”。我一边哄着怀里的，一边催着路边的，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小孙孙的手背上，他抬手帮我抹了一下，小声说“奶奶热”。

那一路，脚底板磨得发疼，胳膊酸得快抬不起来，眼睛被太阳晃得发花，心里头只剩一个念头：这哪是看景，分明是遭罪。可看看前头带路的女儿，她也热得满头大汗，还不忘回头问我们累不累，只能咬着牙跟上，嘴里念叨着“快了快了，到了就好了”。

真到了里头，才彻底明白，那些抖音里的仙气、网上的诗意，多半是镜头加了层厚厚的滤镜。

所谓的“世外桃源”，不过是寻常的山村景致：几块水田，几间农舍，河边的杂草随意长着，水面上还漂着点碎叶。溶洞里的光影是挺特别，可船一划过去，除了岩壁上偶尔垂下来的石钟乳，再没什么出奇的；走在路上，两旁的树也稀稀拉拉，遮不住头顶的太阳，连风都带着股热烘烘的土气。

九岁的孙子直撇嘴：“这跟咱老家村口有啥不一样？”三岁的小家伙更是没了新鲜劲，在我怀里打着哈欠。我望着眼前这一切，心里头那点最后残存的期待，像被太阳晒化的冰，一点点没了影。

哪有什么“与世隔绝的秘境”，分明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子，被人用镜头剪碎了、美化了，硬安上了“世外桃源”的名头。花了钱、受了累，看到的不过是场被夸大的寻常——比来时的颠簸更让人心里发堵。

从游客中心往高铁站赶，车窗外的风景依旧普通，像极了来时的路。车厢里安安静静的，九岁的孙子靠着座椅睡得沉，怀里的小孙孙也眯着眼打盹，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一下下敲在心上。

想起这趟坝美之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的闷。五百多块的车费换了一上午的颠簸，四百多的门票换了几程暴晒的路和三段重复的船，那些抖音里的“秘境”“仙境”，到头来不过是村口常见的田埂、河边随意生的杂草。

不是不心疼钱，是心疼这一路的折腾——孩子们遭的罪，女儿忙前忙后的心意，还有自己揣了一路的期待，像个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下去，只剩点皱巴巴的失望。

车快到高铁站时，女儿轻声问：“妈，今天累坏了吧？”我赶紧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还好，孩子们睡够了就好。”可心里头清楚，这趟“世外桃源”，早被现实磨得没了棱角，剩下的只有“不值当”三个字，沉甸甸地压着，连带着对“远方”的向往，都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大概往后再看那些网红推荐，心里总会先打个问号了——有些风景，或许只适合活在滤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