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戏台》联想

山子

撰文/山子图源/网络编推/山子 陈佩斯导演并主演的电影《戏台》成了这段时间网络的主流话题。赞扬的批评的沸沸扬扬众说纷纭。我们不妨让“这颗子弹”飞一会儿，先不去定论它的长长短短。 《戏台》以民国军阀混战为背景，讲述了江湖戏班在强权夹缝中求生的故事，展现了乱世中艺术与权力的激烈博弈。 这让人联想起崔杼残杀‌史官的历史故事。这是在中国历史上有籍可考的屠杀史官的事件。故事发生在春秋战国鲁襄公二十五年，即公元前 548 年。 故事源于一起偷情事件。 崔杼随齐灵公伐郑、秦、鲁、莒等国而战功赫赫，成为齐国国相。齐灵公病亡后，崔杼拥立原太子光为新国君。光完全是崔杼一手扶持才登上王位的。光就是齐庄公。崔杼于齐庄公有大恩。登上王位的齐庄公，却给自己的恩人崔杼戴了一顶绿帽子。齐庄公与崔杼的老婆东郭姜勾搭成奸。有一次齐庄公和东郭姜私会苟且后，竟然拿崔杼的帽子赐给侍从。这是对崔杼赤裸裸的羞辱。崔杼由此对齐庄公动了杀机。 后面崔杼设计把齐庄公给杀了，但却不想此事被史官记录在史册上。他把专管记载史事的太史伯找来，强行命令其在史书上写明齐庄公是暴病而亡。崔杼同时威胁太史伯，若不听从，便杀了他。太史伯却坚守事实写道：“夏五月乙亥，崔杼弑其君”。崔杼大怒，杀了太史伯。崔杼又以同样方式分别召来太史伯的二弟太史仲、三弟太史叔，他们仍然秉笔直书，也被崔杼一一杀掉。最后召来太史伯最小的弟弟太史季。太史季年纪虽小，仍然秉笔直书：“夏五月乙亥，崔杼弑其君”。面对太史氏一门兄弟视死如归坚守史德，崔杼彻底崩溃了，只好放了太史季。太史家兄弟的铮铮风骨，为后世特别是史学界千古传诵。 电影《戏台》也有类似情节。戏台上演的京剧《霸王别姬》演到楚霸王欲拔剑自刎时，军阀洪大帅嚎哭、暴怒，勒令改戏，不准演楚霸王死。楚霸王演员却一字不改，一腔不变。这是对艺术真相和尊严的坚守。 崔杼试图用权力改变历史，洪大帅试图用武力强行篡改《霸王别姬》结局，这两件事看似相隔两千余年，实则共享着同一套关于权力与叙事权的尖锐拷问。 当我们将二者并置，会发现“崔杼弑其君”这五个字在当代的幽灵式复现，恰恰揭示了历史书写与权力规训之间永恒的“战争”。崔杼杀史官事件成为历史典故，被后世铭记和传颂，体现了历史的记录和传承功能。《戏台》里的戏班面对军阀洪大帅的强行篡改要求，仍然捍卫京剧《霸王别姬》的原汁原味与史实的真实性。二者都表明无论面对多大的权力压力，追求真相和正义的精神却不可磨灭。 洪大帅强迫戏班修改京剧《霸王别姬》结局，与崔杼连杀三位太史官以改写“弑君”为“病亡”，形成了镜像结构。《戏台》中的戏班在枪杆子与笔杆子之间仓皇奔突。权力对叙事的篡改从来不是抽象的行政干预，而是血淋淋的生存威胁。当第四位太史依旧写下“崔杼弑其君”时，他的冒死是史官这个群体对权力最原始的抵抗；而《戏台》中演员们最终冒死唱出“君王意气尽”，则是艺术对规训的戏剧性突围。二者的区别在于：太史们的抵抗依赖史官史德的伦理刚性，而戏班的反抗则借助艺术的间离效果，用戏剧的假定性撕开了军阀篡改历史的荒诞。艺术成为比史书更灵活的“隐形史官”，艺术化地把太史的竹简转移到了每个观众的神经感官。 崔杼的剑与军阀的枪在历史的空间中重叠。 我们要时刻警惕历史虚无主义，任何时代都存在权力试图操控历史书写、美化自身或掩盖污秽的企图。崔杼代表权力对历史真相的暴力篡改，试图以屠刀抹杀罪行来重塑叙事；《戏台》中军阀强逼戏班篡改京剧经典剧目《霸王别姬》的结局，以迎合其“大团圆”的政治宣传需求。二者殊途同归。 《戏台》中班主的嬉笑怒骂，与崔杼刀下史官的凛然鲜血，在精神谱系上一脉相承，枪炮或许能暂时扭曲舞台，但真正的戏文终会回归人心。这恰是对那三位以生命与笔墨抗争的史官，最深刻的回响与致敬。历史或许会被暂时遮蔽，但真相从不沉默，每一个个体都是历史的见证者与抵抗“谎言文化”的书写者。 《戏台》所要探讨的，或许就是鲁迅式的中国国民性解剖，试图成为照见历史和当下的一面镜子。 电影《戏台》脱胎于此前备受赞誉的同名话剧。从舞台转换到了银幕，不仅是一次媒介的跨越，更是一次文化表达的递进。 2025年7月31日杨光融随笔 作者艺术简介 杨光融（笔名网名山子），男，1956年8月出生，籍贯贵州天柱，文学学士，1977年考入贵州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学习。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原贵州省书协常务理事、学术专业委员会委员、隶书专业委员会委员，黔东南州书协第三至五届主席。先后师从中国当代著名书法家及书法理论家姜澄清、康殷、欧阳中石、启功、沈鹏诸先生。 主要业绩:荣获贵州省首届书法论文研讨会最高奖，入展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办的首届全国楷书学术展（贵州省唯一）、首届全国篆书展、首届中国西部书法篆刻展、首届西南四省区优秀书法家提名展，被中国书法家协会授予“纪念中书协成立30周年贡献奖”。 喜欢拙作并愿意结缘的朋友，欢迎私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