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沟河畔

羽清子

美篇号║ 109032677

文字║羽清子

图片║羽清子

音乐║《宁静的古筝与笛子》

　　2025年7月30日 晴 内沟河畔

清晨的公交车驶过新华桥。桥头，一条浓荫遮蔽的渠边小路倏然撞入眼帘。那蓬勃的绿意，在晨光中静默地铺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吸引力。为完成步数而制定的晨练计划，在这一瞥之下，瞬间瓦解。我几乎未加思索，便在新华桥站下了车——风景以它的存在发出了召唤。

时间尚早，阳光微暖，草木的气息清晰可辨。算来我在泉州已生活了二十六载，这一带倒是来得少。沿水渠小径缓行，左边是流水，岸边花草繁茂，右侧却也林木森森，形成一道厚实的绿墙。这是哪里呢？心下正觉奇怪，目光扫过，随即了然——右边这片葱茏，当是近旁“芳草园”的另一侧了。那么这条沟渠又名叫什么呢？手机定位无声地标注着：“护城河”。

恰逢一位老者牵狗迎面走来。小狗活泼，牵引绳绷得笔直。“请问，这是护城河吗？”我问道。老者驻足，带着本地人特有的笃定：“我们都叫它‘内沟河’。”他的话音平实，却为这水流注入了重量。他讲述起这条河的过往：它曾是晋江的支脉，蜿蜒入城。早年间，德化、永春深山所伐巨木，顺晋江漂流而下，再经由这内沟河，被小心翼翼地引入泉州古城，构筑起城市的筋骨。他的话语，沉甸甸地，是关于这片土地如何被塑造的往事。

他谈兴正浓，眉宇间带着沉浸于旧时光的神情。脚下的小狗却已不耐，它低呜着，焦躁地原地踏转，猛地发力向前一冲！绳索骤然绷紧，老人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略带歉意地朝我笑笑，那笑容里有未尽的叙述，也有对眼前这小生命天性的理解与顺从。未及多言，他便被那急不可耐的小狗牵引着，匆匆没入前方摇曳的花草与晃动的树影之中。

渠水依旧静流，阳光在水面和叶子上跳跃。方才那短暂的交谈，却像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漾开无形的涟漪。眼前这被标注为“护城河”的水道，在老者的口中，是鲜活的“内沟河”，是连接着古城生命线的一段隐秘脉络。一次偶然的驻足，几句路人的闲谈，竟让这寻常的渠边晨行，陡然增添了时间的纵深。历史有时便是如此显现：在一段被小狗急切脚步打断的讲述里，在一个被绿荫迅速吞没的背影中。它比那根牵引绳更短促易逝，却在听者的记忆里，留下了更为悠长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