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各答（84）花钱住华人老板家,穷困潦倒,触目惊心

周游世界

花钱住到华人家，是个卖皮鞋的店老板家，万万没想到他的家中竟然如此简陋贫穷。说是一贫如洗吧，家里又堆满了不值钱的生活必需品。

当我一跨入房间就傻了，当时我的那个后悔啊，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老板的家竟是如此模样，完全突破了我的认知，而且我还将住在这房子里。不过后来，我觉得幸亏自己的稀里糊涂，才有了这次可遇不可求、特别而精彩的人生体验。一辈子难得经历这么一次，还是挺有意思的。

说来话长，我是在加尔各答进出印度，一进印度，我就在加尔各答住2天。第2天，我开始在市中心为20多天后回到加尔各答找旅馆，那时我还不会用手机订房。找到一家中型旅馆，无空房。

又到附近一家旅馆，门厅里花花绿绿灯光闪烁，感觉有点像搞色情的。上了楼见到工作人员，单间，只要500卢比，但条件太差，只有一个空床板，感觉更像是临时让人鬼混的。

只有继续找，就离上面那家旅馆十来米，我经过这家皮鞋店，刚好华人老板在门口站着，于是我随口打听附近哪儿有旅馆。没想到店老板竟然很热情地说，那你就到我家来住啊。我赶紧说，我是付钱的。店老板说，那你进去看看。我没进去看，但我讲了要在20多天后的1月3日和4号住2夜。老板主动给了我一张名片，上面有门牌号码。

下面这张照片，我是隔着马路随意拍的，因为店门口站着一位老华人，估计是店老板。当时压根没想到会住到他家。

因为听那老板说，从他家到豪拉火车站只要步行半小时，于是1月3日，我是从火车站一路走过去的，只拐了一点小弯，基本是一条直路。不过当我拖着旅行箱到了那皮鞋店，老板竟然说，你还真的来了？！

什么意思啊？搞了半天，老板以前只是“假客气”，而我却当真了。不过我也不急，实在不行，我就住到旁边那家我看不上的小旅馆，或者再另找。我这人心态好，车到山前必有路。

具体对话就不写了，后来老板只是一再说，你还是先进去看看。我当时只是觉得进去看有点不太好。再说，我既然已经来了，还看什么挑什么,只是临时住2夜而已。我说了旁边的小旅馆是每天500卢比，我按照400，晚上在他家吃饭，100卢比，2天一共1000卢比。

老板点头答应，老板娘收下我的1000卢比（100¥）。

老板的家就在皮鞋店的后面，前店后家。当我随着老板娘一跨入房间彻底傻眼了，意外！震惊！我毕竟也六十多了，跑了几十个国家，自以为见多识广，但我还从没见过这种状况。世界真是太奇妙，看来我还是见识有限，孤陋寡闻。难怪老板非让我进去看看，可我哪会想到，一个店老板的家竟如此光景。印度真是个太不可思议的国家。

要是在中国，绝对是重点扶贫救济对象。要是在中国，在垃圾堆都能捡到比这好多了的各种家具。

因为房间小，拍不出整体的气氛，而当时的整个现场，对我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还有一个重要问题，我还得跟他们一家挤在这2间屋子里（前面的店里）。不过木已成舟，既来之，则安之，否则就伤人了。可老板为什么只是讲“进去看看”，而不直截了当地讲“房子太小太差住不下”呢？

因为时间紧，东西一放，我赶紧上街看景。一路走，我还一路后悔自责，后悔不迭，我怎么那么轻率那么蠢啊！就因为其中也有自己的问题，所以我才非常非常后悔啊！

因为跟老板家相处的友好轻松，一开始并不想拍那灰暗而简陋的室内，中国人都好面子。

但我知道自己一定会因此写一篇，此事对我的冲击太大，印象太深，也算有点离奇，而且我还也了解了一些老华人的亲历。不过我都是在外面玩，尽量不打扰他们，所以交谈不是特别多。

可后来想，我只是凭嘴空讲，别人还以为我是在胡编乱造、夸大其词、故弄玄虚，于是拍了几张，以照片为证。一般的中国人，真的是想象不出大多印度华人的艰辛生活。

这家老板姓L(我不想写他的汉文姓氏，不过我忘了问，他是否还有印度名)，夫妻俩都生在印度，是二代华人。老板娘姓刘，1961年生，老板2018年时是78岁。

现在他们全家都是印度籍，完全是被逼无奈，因为想出国，就得有印度护照。要想拿印度护照，就得加入印度籍。可问题是，华人，是不可能再恢复中国籍。而中国籍的华侨，看上去有回中国定居的希望，但是，华侨拿不到印度护照，就出不了印度，也就不可能回中国，整个就是死循环……老板说，其实随便是印度籍还是中国籍，印度还是拿他们一起都当“中国人”。

以前在加尔各答有2万华人，后来各显神通，有点本事的都走了，现在还剩几千。很多人去了加拿大，老板的大女儿2年前嫁到了加拿大。所以他一直说，有人愿意帮他小女儿。可他小女儿已经30了，正在某大学读研究生。因为长得清纯，我还以为才20岁。虽然有印度同学想跟他女儿结婚，但他和女儿都不愿跟印度人结婚。

我说，赶紧出国留学。老板回说，没钱。我又建议，不要再挑了，赶紧找人结婚离开印度再说。不然，她和你们的岁数都越来越大，万一你们都不在了，她一个人怎么办啊？但愿我的话，能增加一点他们的紧迫感。印度，玩玩不错，但不是个易于居住的国家，特别是女性。

我到飞机场的那天是2018年1月5日，他的小女儿就在那天要去更换印度护照，因为就要满十年期了。我看了她护照，一次没用过。老板说，能办的时候赶紧办了，印度的事说不准。

老板和老板娘的普通话不错，说是跟中国4频道学的。不过前几年，4频道就停播了，于是中国的任何信息都不知道了。

这是他家电视机，第一天，他们还看了半小时印度连续剧。

店面约12平方。真正住进他家，我没拍过他家的店，不好意思拍。这是以前不认识时，隔着马路随意拍的。售卖的皮鞋上都没标价，因为我当时也想看看印度皮鞋的价格。

里间20平方以下，吃喝拉撒睡都在那一间里屋，但那房间不是正规房子，好像是在院子上，加盖了简易房顶。红布帘的那边是店面。从红布帘这边的台阶可看出，这边就不是个正常房间。

布帘的右边，地上有个像马路上的水泥盖，缺了一个角，下面有点像是水井，夜里能时断时续听到进水的声音。他们家的水大概都是从那下面搞上来的，然后放到大大小小的塑料桶里。

红布帘右边的墙边，是抽水马桶，要人工端水冲。要是上马桶，有只脚要别着，地方太小。我想过拍，还是忍住没拍，因为那角落简陋而杂乱。不管怎么样，房间里有水有马桶好多了。他们还是尽力把自己的生活搞得方便些。

桌上的多个小塑料瓶里装着水，老板娘让我喝那里的水，我都是把那些水倒进自己的塑料瓶里喝。那两天，我都是喝的那些水，肠胃相安无事。

要是跟一般的印度人家比，老板家算是不错了。还有冰箱、煤气包、柜子、桌子。我曾好奇的想拉开冰箱看看，最后还是忍住了。现在有点后悔，当时没听到一点声音，冰箱到底是开还是没开？因为印度经常停电。不管怎么样，老板家里还是有些奢侈品，比一般的印度人家好多了。

我客气过，是真心客气，我就睡到外面或地上。但因为他们收了钱，最后我睡在房间里唯一的大床上，老板和女儿睡在店里的临时搭的床铺，老板娘睡在里屋的小活动床。小活动床，平时塞在大床的下面。

那大床其实就是木板搭的，床上那堆东西的下面是我的旅行箱，是老板娘非要放上去的。别看我的旅行箱不大，但确实没地方放。客随主便，老板娘自有她的考虑和安排。

房间里的几处上面都挂着衣服，既是洗后晾晒的衣服，也是存放衣服的地方。反正能塞东西的地方都塞满了，家里还要存放一些鞋盒子。

他家的3人主要在前面的店里，我一人在里屋。肯定没网线，马马虎虎拾掇好，上床睡觉。我的睡眠好，倒头就能睡着。

他小女儿，只会客家话，听不懂普通话。他们两家的祖辈都是广东客家人。我问老板娘，回过中国吗？没有。老板一人去过1次台湾，是他住台湾的妹妹出的钱。

我付钱在老板家吃晚饭，也就是填饱肚子就行，没想到他竟然带我到饭店吃饭，走了挺远的路，说是那里物美价廉。是印度人开的，口味像中餐，后来听说花了900卢比，等于把我给他们的1000卢比全吃了。虽然他家3人，我只占1/4。

到底是中国人，点的菜没吃完。我主动说，打包回去吧，我们在国内也都是打包的。免得他们不好意思当我的面打包带剩菜。那次我没好意思拍照，可惜了。

我后来一再表示，明晚就在他家里吃。可第二天，他们还是又上饭店了，这次就在店门口，就是这家饭店。我才到加尔各答时，我和我妹妹曾经在这店里的楼下吃过2次。他们是在2楼请客。

这次是分餐，我挑了羊肉。我并不喜欢吃羊肉，所以我在餐馆就会点平时不吃的菜。那是印度饭菜，就是把饭乘在大碗里，然后把羊肉或鸡肉埋在饭里，里面还有个熟鸡蛋和整土豆，最后把饭反扣到盘子里。每份200卢比，加上2盘菜，共1000卢比。

印度人是粗心，4盘饭端上来，好像是羊肉、鸡肉各2份。问他哪盘是羊肉、鸡肉？印度人傻眼了。最右边，就是那服务员拿着勺子正在把饭扒开“以探究竟”，共扒了3盘才算完全搞清楚，于是还没开吃的饭，就成了这种样子。羊肉和饭挺好吃。

印度不愧为被英国殖民过，饭店都要给小费。我看他女儿要付小费，我赶紧说我来付，老板客气说不用。后听说只是付了10卢比小费。想了一下，我拿出200卢比给了他女儿。女儿看着他爸，老板笑着让女儿收下钱，老板娘在一旁也挺高兴。

感觉这位老板虽然条件差，捉襟见肘，但是很想得开，是属于对自己好、也不愿欠情的那一类。我统共给了他1200卢比，结果他花1900卢比在2个饭店请我吃饭。当然，他们家3人全去吃了，顺便也犒劳了一下自己。我想说的是，这位老板是个对别人和自己家都大方的男子汉，虽然经济条件并不好。

他每年还要找私人医生体检一次（公立医院太差），因为他就要80岁了，一定要养好身体，他没有养老金。在印度，只有公职人员和一些企业有养老金，绝大多数人是没养老金的。

其实他的生意确实不好做。我在他家的2天中，第一天卖了一双皮鞋，第二天卖了二双皮鞋。每双赚100到200卢比（人民币10元到20元）。他之所以还能惨淡经营下去，是因为房租特别低，低到像白住。

他现在是按80年前的标准交房租，每年300卢比，绝对的低价，就像不要钱，他家跟房产主是几辈子的老交情。从他对我的客气劲，我只是个一次性的住客，就可知他对房产主会怎么客气。

看到印度人在他家门口摆摊，我说，你也应该在门口摆摊卖些别的。老板说，中国人是不准在路边摆摊的，对华人的限制特别多。这就是离乡背井，寄住在印度的华人，生不逢时，能惨淡经营就不错了，更别想什么东山再起了。

最红火时，这条市中心的商业街，有20多家中国人开的皮鞋店，现在只剩四五家了。我忘了问老板，为什么中国人都开皮鞋店？竞争少了，为何反而生意还更差？

这次查资料，终于搞清为什么中国人都开皮鞋店。

最开始的加尔各答华人，有些是英国东印度公司从广东、福建骗去做矿工，有些是因穷去印度，还有从缅甸过去的华人。

19世纪，加尔各答的塔坝唐人街那一片，还是沼泽地。看到印度的牛皮多，而印度人却不搞制皮，于是广东的梅县人到那里开了皮革厂。生意越做越大，鼎盛时，华人制皮厂达220家，皮革产量占当地的一半。大量的商贩、打工仔向此聚集，加尔各答一跃为占据印度1/5市场的地方，那里也成为印度最大的唐人街。最多时有3万多华人，如今不到2千人。

20世纪50年代末，中印关系恶化，200多华人被以各种罪名驱逐出境。印度人，本来就有特别强烈的种族意识，对外来人都非常排斥。

1962年中印战争后，被打败的印度颁布了《敌国财产法》，无条件冻结和没收华人的财产，关闭所有中文学校，多人关进监狱，多个华人商店被封，华人们人人自危。其实那些华人，大多生在印度。从那时起，华人开始陆续移民，有点门路的都走了，人数连年锐减。

因为制皮业污染严重，2002年政府颁令皮革厂搬到郊区，且必须添置污水处理设备。华人多是中小厂，面对激烈竞争，本来就难，于是被迫关门、转行，据说现在塔坝的华人厂，大都是印度人在经营。

仅次于制皮业的是中餐馆，印度人爱吃中餐，在塔坝区有30多家中餐馆，整个加尔各答约50家。印度人见中餐业红火，也经营起中餐馆，对华人形成竞争压力。因为针对华人的限制特别多。

还有些华人，被逼开垦荒地，成了农民。总要活下去。

我没去过唐人街，因为距离市中心较远，听说我去过泰戈尔故居，一华人说，唐人街就在那附近，可实在没时间去了。

华人皮鞋店一条街，就靠在市中心这座显眼的清真寺附近。

这就是那条商业街上的2家华人皮鞋店，华人的皮鞋店，基本都在那附近。

这家华人皮鞋店的生意比较好。

这家店是前店后厂，不过也就一个工人在做。那个工人，12月头拍的时候，他只穿一件衬衣。多穿一件背心的，是1月头拍的，可见印度有多热。加尔各答还是印度的北方。

打手机的是老板。因为老板到南京时，一家人到我妹妹家吃过饭，所以我们去时，老板非要回请，于是我和我妹妹到他家吃了一次。

他家住的是老式印度民房，是租的，好像现在的华人只能租房。他和妻子也是生在印度，家里不错，当然不能跟现在的中国人家比，所以没好意思拍。

就因为我前面吃饭到的那华人家还算好，所以我才没想到，我要住的这家华人会这么简陋贫穷。

住了2夜后，第3天的早晨，老板在店门口，帮我拦了一辆出租，讲好350卢比到飞机场。要是我自己坐出租，肯定贵多了。

这次在印度整整30天，是真正的深度游，也是我在国外自由行碰到的奇闻异事最多的国家，就说在加尔各答的住宿。

从印度回国前，我在加尔各答住的2天，是花钱在一个贫穷的店老板家住的，这是我在国外自由行中住的条件最差的，但40元人民币的房价不是最低的。我在印度最低的住宿费是25元人民币。

从中国刚到印度时，我也在加尔各答住了2天，是在印度的一位富豪家住的，没花钱。

当初跟我妹妹到印度，就因为她能带我去富豪家。我妹妹和朋友曾在那富豪家住过十几天。听她俩绘声绘色地描述，我心痒痒地提出，下次再去印度带着我。

这就是那富豪家，家里有十几个仆人，有司机、门卫、护士等，这就是他家楼房的内外。

下面是我们住的房间，以前是他父母的卧室。仆人在打扫卫生。

我只和富豪吃过这一餐，体验一次就行，太素了。虽然菜肴一般，富豪也就多了一杯奶，但有2个仆人在一旁伺候着。

仆人领班见我到处拍，比划让我跟着他，看他高兴的表情，以为要带我去一个好看的地方，没想到，他把我带进了地下仆人宿舍，哇！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到现在，我还庆幸他把我带过去，让我在一栋楼里亲眼看到了印度的穷人和富人的巨大差别，看到了印度富人对仆人的态度和安排。

第一眼看到那场景，我大吃一惊，富豪家的仆人，住的竟然那么差，最让人伤感的是他们的“满足”。后来理解他为什么很“知足”，因为我后来看到了工作环境和生活条件更差的体力劳动者。

我只在富豪家住了2夜，当时以为我只能在印度玩30天（其实可以60天），我还要独自到其它城市看景。

知道我最后还要回加尔各答，我妹妹让我回来还是住到富豪家，不需要与富豪打交道，只要找到那个领班就行。

我不愿意免费住别人家，不自在。不过我还是留下了富豪家的地址和电话，以备不测。

虽然我当初就因为极想住到富豪家而到印度，不过，体验一次足矣。

只是我再也没想到，我花钱又到这华人家，亲身体验了一把。都是在加尔各答，我体验了两个天壤之别的住宿条件，真是太有趣。

如果对那富豪家有兴趣，可看我的《加尔各答(4)住在印度富豪家，十几个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