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间尔玛寨

陈 虹

　　

提记 ： ——尔玛寨位于北川羌族自治县青片乡境内，属于正河民俗风情村的一部分‌，在小寨子沟风景区的右侧沟脉区域。

尔玛寨

沿着“山路十八弯”陡峭、蜿蜒的山路，喘着粗气，缓缓向上攀行。

眼前忽然豁然开朗——云雾如潮水般在我们脚下翻涌、退去，一座小小的寨子宛如天工雕琢的盆景，端端正正安放在山巅之上。这“雲间上的尔玛寨”，果然名不虚传，在群山簇拥中，与尘世拉开了最飘渺的距离。

寨子确实小巧，只有十来户人家，散落在山坡上，如同天然镶嵌于山峦之间的珍珠。

走近村寨，乔木遮天蔽日、红色绣球花盛开，淡淡的杉木清香扑面而来，寨中少有几座原生态青石土屋，大多数房屋皆由整根整根的原木搭成二层或三层的木楼、古朴而敦厚。年轻人已经外出打工，寨子里少见人影走动。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坐在自家青石垒砌的老屋门槛上小憩，身旁墙上挂着羌族人图腾崇拜的大牛头骨。

阳光照射着他饱经风霜的脸庞，从老人家嘴中得知："尔玛",意为牧羊之人。

他们的先祖都是从松潘迁徙到北川来，以游牧、狩猎、农耕为主。现在出了外出务工、主要以文化旅游、非遗传承、种植虫草、天麻、贝母、杜仲、黄柏、沙参、羌活、党参等名贵中药材以及修建民宿搞“农家乐”为主，羌寨早巳把文化资源与生态农业结合起来了。

每年的农历十月是羌历新年，寨子要举行各种庆祝活动，可以欣赏到节奏明快、舞姿雄健的"沙朗舞"、"皮鼓舞"等民族舞蹈，品尝到纯正的羌族咂酒，也能吃到原始森林的山野菜以及羌族深山的老腊肉，更能见识到粗狂、古朴、淳厚、原始的民族风情……

勤劳的羌族人保留了山地农耕的传统，高山斜坡上种植了玉米、小麦、青稞、土豆、荞麦、油菜等农作物，房前屋后栽种着茄子、辣椒、韮菜、四季豆等蔬菜，时尔听到鸡鸣、猪哼 、狗吠的声音。

寨子周边斜坡上有大片的苹果、桃子、李子、核桃等果树林在云海的边缘生气勃勃地生长。累累果实压弯了枝头，在云气滋养下饱含露珠。

挑花和刺绣，是羌族妇女的拿手好戏。这些色彩艳丽明快、图案古朴精美的绣品，无论是点缀服饰还是穿在脚上都显得秀美而大方。

在高寒薄土之上，那繁盛果园、漂亮的木楼、美好的人间烟火正是羌人与云、与山、与自然最深刻默契结出的珍果和创造出的奇迹。

顺着洒满阳光的台阶继续向上攀爬，目光掠过高低错落的新旧木楼，便立刻被寨子边缘处残损的碉楼遗址攫住了视线。

虽然受“5.12”汶川地震影响古碉楼早已坍塌。但是这座碉楼的断垣石壁饱经风霜，却依然矗立山崖之上，坚硬的石块经岁月侵蚀，已显疏松斑驳，石缝之间却顽强地钻出几朵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着。碉楼仿佛成了时间深处一道倔强的目光，默默守护着山下曾经的家园。

立于遗址之侧，伸手触摸着冰冷粗糙的石壁，似能触碰到羌族先民为抵御外侮而点燃的烽火——如今硝烟早已散尽，只余下石缝间凛冽的山风，以及风里裹挟着的、不知多少代人的低语与叹息。

湛蓝的天空下，山风阵阵吹拂面庞，山花、野草迎风摇曳，这座隐藏在崇山峻岭中的古老村落弥漫着一种宁静安谧的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变得格外缓慢而沉静。

下山时，回望尔玛寨，它被夏日阳光和天边的云雾、高山峻岭的䓤绿温柔地包裹起来，渐渐隐没在茫茫云海深处。

这方小小孤悬于天的土地，在高速旋转的世界里，宛如一位从容智者，默默守护着一种与山云同呼吸的古老生存智慧。它如云般脆弱，又似磐石般坚韧。现代文明的大浪也许正从远处涌来，但尔玛寨的坚守却告诉我：人间真有不靠征服与索取，而凭理解与共生筑成的世外桃源。

尔玛寨是浮云之上，生命与自然合奏出的永恒歌谣。

2025.7.30于小寨子沟五龙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