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悼念广学公

曾昭浮

编文和AⅠ绘图/曾昭浮 <p class="ql-block">  七月的风还带着盛夏的温热,田埂上的荷花正举着饱满的花苞,晚归的萤火刚点亮第一缕微光时,广学公却在这样一个万物荣华的傍晚,轻轻放下了曾经执教四十余年的粉笔,于2025年7月29日傍晚7点30分左右(酉时),化作了天边最亮的那颗星。噩耗传来时,我正站在异乡的楼顶,望着与故乡相似却又陌生的晚霞,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住——广学公87载春秋里,他培育的桃李已遍布四方。可此刻,我作为堂伯侄子连一声当面的告别都成了奢望,只能让思念乘着风,穿过千山万水,去往那个有他灵前烛火的小院。</p> <p class="ql-block">  我小时侯,我还是个总爱扒着教室后窗的孩童。那时他在本村小学任教,鬓角已有了些微霜色,却总穿着熨帖的蓝色中山装,袖口挽得整整齐齐。他讲课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魔力,连最调皮的孩子都会被吸引。记得有次讲《论语》,他讲到“三人行必有我师”,忽然指着窗外正在修课桌的木匠师傅说:“你们看,王师傅刨木头像写诗一样工整,这就是我们该学的本事。”后来才知道,这位1939年出生的教书先生,早年间在金乡一中求学时,就总把“处处留心皆学问”挂在嘴边。1958年那个燥热的夏天,19岁的他攥着一张代课通知走进张寨小学的土坯房时,大概就没想过,这一站会是四十一个春秋。</p> <p class="ql-block">  他的教学生涯像一串被精心打磨的珠子,从张寨小学的泥板书,到鸡黍小学、薛庄中学的黑白粉笔;从最初带着学生在操场边认农作物,到后来捧着教案和同事们讨论到深夜。那些年里,他的自行车后座总驮着两样东西:一摞要批改的作业,和给不方便的学生带的课本。有回暴雨冲垮了去薛庄的路,他硬是光着脚蹚过齐膝的泥水,准时出现在课堂上,裤脚滴着水,却笑着说:“学问就像这泥水,得蹚过去才知道深浅。”</p> <p class="ql-block">  “认真”是所有人对他最深的印象。转为公办教师后,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既要教语文,又要带毕业班的数学,可每份教案上都写得密密麻麻,红笔批注比学生的作业还多。有年轻教师请教秘诀,他总说:“把学生当自家孩子看,就知道该怎么教了。”他的办公桌抽屉里,常年放着一盒润喉糖,却很少见他吃——不是不疼,是怕耽误讲课。那些年评上的“教学先进个人”“优秀教师”奖状,被他仔细叠好放在木箱底,反倒常把学生送的手工贺卡摆在桌角。</p> <p class="ql-block">  退休那天,他最后一次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满院跑的孩子,忽然像想起什么,转身回办公室拎出一捆旧书,分给了几个家境困难的学生。“书里的字不会老,”他摸着孩子的头,眼里闪着光,“你们要让它们在心里发芽。”后来才知道,那些书是他从牙缝里省出钱买的,有的扉页上还留着他年轻时的批注。</p> <p class="ql-block">  如今,他走在了荷风送香的时节。记忆里那个总在晨光里擦黑板的身影,那个在灯下备课的剪影,那个雨天里蹚水前行的背影,忽然都和这盛夏的光影重叠在一起。他没等到今年的蝉鸣结束,却把“教书育人”的种子播在了无数人的心里;他没来得及再看一眼秋天的农田,却让无数学生带着他教的道理,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p> <p class="ql-block">  此刻,异乡的月光正落在书页上,恍惚间仿佛又听见他讲课的声音。广学公,您看,您教过的孩子如今也成了各自的精英,您说过的“学无止境”成了多少人的座右铭。这人间的疾苦您再也不必尝了,天堂里定有更明亮的教室,等着您把“三人行必有我师”的故事,再讲给新的听众。</p> <p class="ql-block">  愿荷风为您引路,蝉鸣为您送行,那片您守护过的教育热土上,永远有您种下的芬芳。一路走好,我们会带着您的精神,把日子过成您期待的模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