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M的美篇 极简生活

青城景华

<p class="ql-block">文章作者:DM</p> <p class="ql-block">极简生活</p><p class="ql-block"> 现代人把理髮称作美髮。在早先称剪头。更早些时候,还有把剪头叫做剃头的。说起剃头,一般是指把头髮部分削短或者全部剃掉,所以注定是要上剃刀的。用剃刀剃头,大可以把脑袋瓜子刮得根儿毛不剩,尤其是有些老人,那脑袋刮得看起来比灯泡还要亮。常人眼里,这剃头的手艺可属于高技术含量的工种,一般人可不敢随便操刀。过去在咱部队,在集体宿舍,据我所知,楼里的人好像没几个人有这个功夫的。如今,也许只有少数上了年纪的人还有坚持用剃刀剃头的这个习惯。年青人不讲究这个。他们喜欢追逐新潮。</p><p class="ql-block"> 以前在咱大院,具体说就是在咱们54号楼吧,弟兄们都习惯把剃头叫做推头。那推头手艺比较好的,楼里面大概就当数王忠记老兄了。王老兄是一九六九年入伍的,家住陕西。西北人性格开朗,会的手艺很多。除了上好的人品,王老兄的喜好也十分庞杂,会理髮也只是他忙里偷闲的小事一件。由于他剪头的手艺不错,平时又乐于助人,同时又能满足战友们既图省钱又图方便的想法,所以战友们谁的头髮长了都愿意找他剪。时间一久,王老兄的手艺也日见精进。通常情况下,他给你理一次髮,连五分钟都用不到。</p><p class="ql-block"> 方法很简单,工具也十分简陋。没有专门的场地,也没有特殊的设备,有时甚至连那块遮挡头髮碴子的白布单子也不用披,里里外外就一把推子。理髮时,一般都是按先来后到。轮到你,你只需要在楼前院子的空地上弯腰“一撅”,呈九十度大鞠躬就行,那样子很像是在给老佛爷请安。但实际上王老兄是地地道道的长安人,所以压根和清宫的老佛爷不挨边。听说王老兄的老家离华清池倒是不远。说到华清池,就会立马让人想起那大唐盛世。那真是国富民强万国来朝啊。</p><p class="ql-block"> 人生愉快的往事谁都曾经有过,亦真亦幻。我影影乎乎的记得,礼拜天在楼门前理髮也算是当时54号楼的楼前一景。记得只要你剪完头,只需顺势在楼前面的洗漱台上用水一冲,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立马就像换了一个人。</p><p class="ql-block"> 排不上号的,或者略微讲究一点儿的人,可以去咱军人服务社的理发部,那里也很方便。那里的理髮师傅的服务态度也挺好。一般情况下,理髮部周六晚上都会准时开门营业。去理髮部理髮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剪完后可以马上去冲澡,因为浴池与理髮部仅有一墙之隔,理完髮你只需把澡票往澡堂门口的票箱里轻轻一塞,掀开门帘便是。咱部队的澡堂子那可是个好地方,那里面有一个大池子,除此之外还有一圈蓬蓬头,你相中哪个用哪个。调好凉热,猛水一冲,劈头盖脸,从上到下,从内到外,了无牵挂。记得有的时候,咱理髮部的师傅还会一边给你理髮一边和你唠嗑,这让你省去了不少时间上的寂寞。但有时也会让人有奋力挣扎的感觉,因为那头顶上的日光灯镇流器发出的声响和电推子的声音经常搅和在一起,让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觉。想睡却又不敢放心地大胆去睡,因为生怕师傅手里的那把飞快的剃刀,万一手一抖生出意外来。因此,我每次理完髮后都是心怀感恩,感谢老师傅“刀下留人”。</p><p class="ql-block"> 但实际上,多年来我和老师傅们总是相安无事,而且配合得十分默契。因为我一向听从指挥。坐在椅子上,理髮师傅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让我低头我决不敢抬头,任由那老师傅随意处置。记得每次理完髮后,师傅总会微笑着向我点头示意,意思是你的脑袋业已处理完毕,大可以径自“下桌”了。</p><p class="ql-block"> 理髮剪头剃头这种事,看似很惬意,即使不用剃刀,也还是有让人心惊肉跳的时刻。这绝不是无中生有。记得那年在农场劳动,天气非常炎热。某天,同寝室的不知哪位高人提议,全体弟兄全部剃成光头,以示舍内的团结、大气、整装与凉快。结果,屋里的几个人,有人响应有人没有态度。不用说,这美丽的想法好像还有商量的余地。民主真是好事。但民主若是遇到了强权,情况就会发生变化。果不其然,几个强硬的主战派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按住了其中的一个主和派,分分钟就将其拿下,那动作快的根本来不及反应。轮到我,那是坚决不从。我望着那一地的头髮,心如乱麻。心想,要剪你们剪吧,我可不想理成光头,因为我从小到大看到的光头,好像好人很少。</p><p class="ql-block"> 但大势已去。方才那个似乎是我盟兄弟的、恰如同一条战壕的战友,目前已经完全“投诚”。他顶着斑驳的脑袋居然厚颜地做起我的工作来了: “剃吧,凉快!反正早晚都得理,你逃不掉的……” 他觉得他自己选择了一条光明的大道,很有正义感。关键时刻,还得是我大哥,我的亲大哥,老W同志,他看到我的表现一直有点儿吱吱扭扭的,立马就对另外几个弟兄说,“来,拿背包绳来,把这个小子给我绑了!” 那几个人听到此话,就像起义后急于想立功一样,饿狼般地扑上来,只片刻工夫就把我五花大绑地缠在了寝室前的柱子上。那高兴的样子,就像师部侦察兵在敌后捕捉到了一个舌头。</p><p class="ql-block"> ——“挣扎,是没用的…… ”,W大哥一边说,一边笑眯眯地用推子对准了我的脑袋,抬手就是一推子!顿时,我就觉得自己的头上立刻火辣辣地开出了一条“机耕道”,然后先热后凉,再然后,人们一哄而散……</p><p class="ql-block"> “起义”是不赶趟了。而且,要命的是,食堂马上就要开饭了!可眼下的这鬼头型若不立马上解决,一旦出现在食堂,大家非把我当成神经病不可!要不说还是有哥好,因为此时我W大哥并没走远。他就悠闲地站在宿舍的房门口,慢条斯理地吸着自己手中的烟,还不时地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我。我明白了!于是,我满怀期待地对W大哥说: “求您了,帮我推了吧,全剃光了都行…… ” “行啊?” “行!” 我没有半点儿犹豫。“嗯,这就对了。一个宿舍的,不能搞特殊!” 是啊,都是亲兄弟,不能搞特殊!于是,在那个值得纪念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在我们美丽农场的宿舍前,一波秃兄秃弟闪亮登场了……</p><p class="ql-block"> 晚上,哥几个凑在一起“拱猪”。昏黄的灯光下,剃得光光的几只脑袋显得分外扎眼。我望着这几个抻胳膊晃臂摇来晃去的家伙,又摸摸自己的脑袋,觉得这眼前的情景挺好笑——这“秃老亮”的力道真大,硬是让这枯燥乏味的农场生活充满生机,就连这破陋不堪的板屋都透着明亮的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