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的省会城市（5）河北省石家庄市

静观自得

　　石家庄市是我的故乡。祖籍河北省石家庄市新乐县十个字，仿佛烙在血脉里的胎记，带着冀中平原的沙土气息。然而，我与这座省会城市的缘分，竟只悬系于童年清明时节的那缕烟痕。

　　上小学时，学校每年清明节前，都要组织我们学生去石家庄市华北烈士陵园扫墓。陵园青砖甬道两旁松柏森森，枝叶间筛下的光斑落在我们胸前的小白花上，一跳一跳。那时节陵园极静，唯有风过松针的沙沙声，如大地低沉的叹息。

　　我们排着队，将纸扎的白花轻轻放在纪念碑前。石座上刻的名字早已漫漶，而老师讲述的故事里，那些年轻的生命却愈发清晰。我们举起小小的拳头宣誓，童声在空旷的园中显得格外单薄，誓言却沉甸甸坠入心底。归途列车上，伙伴们叽喳如雀，而我总望着窗外——行道树掩映下灰扑扑的矮房，烟囱吞吐的煤烟，便是童年记忆里石家庄的全部轮廓。

　　五十年前的故乡一别，岁月便如滹沱河的水，一去不返。后来探亲路过或偶然听到消息，说石家庄已非旧时模样：老火车站那座始建于1905年曾是石家庄“由庄变市”象征的钟楼，如今以10.7万平方米的玻璃幕墙现代建筑群取代；我们当年走过的中山路，现在地下铁龙穿梭，地上高架如织。正定古城墙外，新区楼宇如春笋拔节。滹沱河两岸的滩涂，竟生出了烟波浩渺的水景公园……我听着，恍惚是在听人描述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城市——童年那座灰蒙蒙的城，已悄然褪下了旧袍。

　　新乐老家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房子还在，虽几经翻盖，仍立在那里。想来，我的根须终究是扎在这片土地深处的。最近，总想着要回去看看，看看大沙河的流水，看看村东街上的母校市二中，当年我们是在这里读的高中。这念头像一枚未盖邮戳的信，在心头搁置了太久。

　　石家庄终究是故乡啊。纵使它换了新颜，如同一个儿时玩伴长成了陌生的壮年，可骨血里仍流淌着同一条滹沱水。纸鸢飞得再高，也牵着故乡地头那根看不见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