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听雨

炯炯

　　闪电狂舞，一道接着一道，撕开了漆黑的夜。雷声从远而近，仿佛击在心头的鼓声，让人颤动。雨来了，先是三两滴，试探似的敲在栏杆上，继而便密密地排布下来，竟成了一种连绵不断的声响。

我独坐在阳台上，电灯也不开，由着黑暗将我吞没，时不时的闪电，偶尔还原出身形，竟是那样的安静。阳台外的雨声却愈发分明起来，打在栏杆上，好似铁匠在敲打着铁板，叮叮当当，初听如噪声，再听竟是曲中人。远处的路灯，昏黄的灯光，照射出雨雾，犹如织就一道透明的帘幕，显出几分暖意来。

雨声里，思绪便不由地游荡开去。想起白日里在饶平，天是湛蓝的，云是瓷白的，热得好似要溶化。再次见到的那群小学生，从一个月前的腼腆，说几句话都是细声细语，现在变得活泼开朗，自信心增强了不少，在讲台上大声自由发挥。还有部分穿针引线绣着美好生活，在红纸上剪出想像的未来，端上工夫茶款待我们这批不速之客。偶遇的那个卖“草果”的老人，皱纹里夹着欢乐，汗水舞动着辛勤，吆喝声出奇地洪亮，吸引了我们的食欲。又想起那排几年前新建的农房，不知何时竟有些斑驳，却也有了一些韵味。

雨下得更急更大了。远处隐约传来汽车鸣笛声，冲淡了雨声独占着夜晚，让城市回复了喧嚣。忽然又想起老家的天井，雨水直泄而下，天台上的雨水也沿着出水口凶猛而至，在地埕上形成一层浮水，朝着下水道急速流动。小时候，偶尔还会在雨中玩水，最终是让雨水淋湿了全身，再挨上一顿骂，与快乐不相干。

思绪放得太开，就如这雨一般罢，时而零落，时而密集，全不由己，都是画面感。灯忽然亮了，是隔壁楼上的窗子。窗帘照射出几个模糊的人影，旋即又消失在视线中。在这雨夜里，人们各自囚在自己的方寸之地，彼此隔绝，却又被同样的雨声包围着。长大以后，却没有了孩童时的率真，那时纵使雨再大，也阻挡不了快乐的脚步。

雨由大变小，最终消失于黑夜中。夜，又活了起来。我忽然明白，听雨，其实是在听自己的心思，听那些平日里被急促生活所掩盖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