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天堂

卢明生

东南亚及巴新五国行——巴布亚新几内亚（印尼查亚普拉/巴新瓦尼莫/巴新首都莫尔斯比港）2025•7•25

瓦梅纳一大早的飞机又飞回了印度尼西亚巴布亚省的省会——查亚普拉。从飞机上俯瞰，这是隐秘在重山密林之中，背靠太平洋，又深藏于森塔尼湖怀中的绝美城市。在我们走过的众多国家中，其自然风光实难一见，只可惜不是我们这次旅行的重点。

　　再飞回查亚普拉的目的有三：一是这里有亚洲通向大洋洲的唯一陆地口岸，是一次走通亚洲与大洋洲陆地通道的地缘之旅；二是由此进入大洋洲的巴布亚新几内亚，再经由菲律宾转机回国的机票最为便宜（其它线路一半的票价）；三自然是能打卡一个国家——巴布亚新几内亚。

午餐搜到了一家中国餐馆，距酒店近两公里的距离，决定步行前往，顺便浏览一下该城市的街景市貌。实话讲，很是失望，城市建设不可恭维，破败落后，脏乱不堪，给人一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真可惜上天给了他们这么好的一块风水宝地，看来没作为旅行重点也不足为惜。

　　睡眠是鉴定一个地方环境好坏的直接指标，我这个睡眠障碍的人竟也能一觉到天亮，感觉真好！早饭后叫了一辆车直奔口岸。车辆穿行在群山密林之间，满目苍翠，时而冒出海景，时而又显露湖光，只可惜仅美了50公里便到了口岸。

　　印尼海关门楼高大，建筑宏伟，工作人员面带喜色，出关也自然丝滑。可进入巴新海关，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简易棚的建筑，根本就没有代表国家形象的门楼。这边的工作人员压根就没有进化出笑肌似的，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由人紧张。其黑着脸问了无数个问题，百般刁难，其实我们心里明白就是想索要小费，但我们全都对答如流，无奈只能放行。

　　奇葩的是一个国家的海关连个办公电脑都没有，全是手写，走了百十个国家还是头一次遇到。安检设备那就更不用说了，把所有的行李取出来一一人工查验，幸亏整个海关就我们两个人入境，要不然那该整到猴年马月？有的工作人员没事干，双脚伸到办公窗口，躺在椅上悠哉悠哉的松散状态。展示国家形象的海关竟都是如此这般，我不知道这样的国家还能有什么希望？

　　走出海关，一片荒凉。一问摆摊的妇女，她说今天（国殇纪念日）是他们的公共假日，中巴公交不一定上班。这麻烦有点大，把人还真给困到这荒郊野外了。正当一筹莫展时，一个高大威猛的黑人男子冲我们而来，由于巴新的乱也算是世界有名，不由人有所戒备。他走到跟前伸出手机让我们接电话，虽感莫名其妙，但还是拿过了手机，一听是中国人的声音，心里马上轻松下来。原来这位黑人是中国公司的司机，来口岸接公司员工，看我们是中国人困在了这里，便给中国老板打通电话，让告诉我们坐他的车去城里。还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坐上车一个多小时便到了巴布亚新几内亚桑道恩省的首府，该国重要港口城市——瓦尼莫。司机很负责任地把我们送到了我们预定的华人“荣颂”民宿。到了才知道这是该城市唯一的一家华人民宿，而且是马来西亚华人所创办，现在成为了华人来瓦尼莫的客栈营地。

　　由于是公共假日，所有的商店饭店等一律关门，谁能料到是这种情况？什么吃的都没带，饿肚子是必然的事情了。还好，到了下午五点民宿经理来到民宿，是个马来华人女子，与我们似乎非常投缘，说是开车先带我们去瓦尼莫的制高点看看城市全貌，再请我们去马来西亚华人开的酒店吃饭（规定公共假日期间下午五点以后可以开门营业）。实在是令人感动啊，我在想什么是中华民族？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有了其实际意义，若是白人或黑人会这样做吗？答案是肯定的，绝无可能。

不到20分钟车就开到了山顶，居高临下，小城一览无余。其贴着非常规整的半圆形海湾，在低矮苍翠的群山峻岭的包围下显得异常的玲珑美丽。留下一张不错的照片，证明来过这大洋洲的天涯海角——巴新瓦尼莫。

　　回到民宿，发现楼下竟有一家华人超市，走进一看，是一个简易但规模不小的杂货超市。其柜台后站着一个高有两米多的华人女子，极不协调，甚是奇怪，探头一看原来是站在高凳子上上班，令人不解。问她这是为何？她说没办法，黑人老偷东西，只有这样才能看到整个商场的情况以防被偷。如此景象还真让我为之动容，海外创业多么不易啊。聊起来才知道，她们是福建人，一家三口都在超市里忙活。我们说想换一套该国的硬币收藏。她直接拿出一套说：“不用换，拿走就是了。”只因都是中国人，钱虽不多却十分暖心。说实话，我每次见到这些在海外创业的中国人都会发自内心的敬佩。离开时再看一眼站在凳子上的她，给我留下了一个形象高大的印象。

　　有人问我旅游和旅行有什么本质区别，我想旅游主要关注的是自然及人文的景致和享乐体验。而旅行除此之外还关注旅途的经历及意义和历经的故事，是一种对自然及人文的探索与对话。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本来六点起飞前往首都莫尔斯比港的航班推迟到了七点四十。在候机时看到一个中国面孔的人，在当地人的护送下来到了机场。他看到我也是中国人，很热情地坐在我跟前主动搭讪。他说他是江西人，部队转业到粮食局，两年后下岗。为谋生路六年前来到了巴布亚新几内亚，和别人合伙开办超市。这六年里，他几乎每天24小时守在超市，从没有离开过瓦尼莫。我说那是为何呀？他说：“防抢防盗啊。这个国家的安全问题极为严重，我们有个中国群，几乎每周都能看到不安全的事件发生，致死事件也是时常有之，但还不能报案，若报案，政府先罚你10～20万，关键是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啊。所以安全问题只能是自己来解决，护送我来的这位黑人兄弟，就是我的保镖，他必须看我登机后才会离开。”他说：“中国来巴新发展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福建和广东人，单瓦尼莫就有四家中国人开的超市。”我说：“这么小个城市开这么多超市能挣钱吗？”他说：“这边人确实很穷，但是他们从来不存钱，所以消费力还很强。更何况这里的物价很贵，是咱们国内的三至五倍，一头大蒜运到这里要卖6块人民币。超市的营业额和利润还是相当可观。”他接着说：“瓦尼莫的治安相对还算可以，首都你们若去，可要千万小心，最好是呆在酒店压根就别出门。”听起来还真有点吓人。

　　飞机正点起飞，两个小时后俯瞰首都莫尔斯比港，的确很美，蓝天碧海，丛林环抱，真是一个天堂般美丽的城市。机场很小，刚出门就看到了酒店来接我们的牌子，走上车还真是有点惊慌。一个中巴车就接我们两个人，车上一个司机，一个保镖，重要的是整个车是被铁丝网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前挡风玻璃也不例外，看着跟囚车一模一样。如此这般，看来其被称为“割喉之都”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到了酒店我在想，来到了巴新首都不去看一下会十分遗憾。便与在海外工作的一个朋友取得了联系，看能否引荐一个在这里工作的朋友带我们感受一下首都风貌。还真给介绍了一个清华同方在这里工作的朋友，一见面双方傻眼，原来还是我们陕西澄城的乡党兄弟。真是乡党见乡党两眼泪汪汪呀，彼此亲切无比。开车的是一位非常壮实的黑人兄弟，他说：“这是司机兼保镖，在这里非常管用。”在车上，我问他这里真的像网上说的那么不安全吗？他说：“的确是非常的不安全，每周都有两三起有关华人不安全的事件发生，就在上周两人车祸而死，一人被杀身亡。这里的福建人心很齐，两三天的功夫就给死者家属募捐200来万，让其处理后事。

我来这儿十多年了，这些都已是司空见惯，可以说，没有一个华人没遇到不安全的事情。”他接着说：“我同事大前年开车遇到拥堵，但车窗半开，一黑人伸进一把长刀架在脖子上，他反应机灵向后一靠，把手机和钱包都扔了出去，黑人顾着捡钱包和手机，他才逃过一劫，仅受了一点轻伤而已。”他又说：“我就在去年和身边这位朋友出去，遇见了拦路打劫，他们主要是针对华人，一刀向我刺来，这位朋友眼疾手快，替我挡了一刀，刺到了他的大腿根，最终手机钱包抢劫一空。”正听得人胆战心惊时，被人拦下了车辆，其往车里一看又让走了。他说：“这是警察，幸亏是黑人兄弟开车，要是我开着，那可就麻烦了，你们俩没系安全带，一个人最少罚款200基纳，关键是车还走不了，处理完事情才可以来拿车。这里一切都是针对华人，他们认为我们华人有钱。”看样子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警察看到我们是外国人才放行的。

　　第一站来到了国家博物馆，买票时，工作人员告知：方才停水，所以临时关门。好像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足以见得如此的国家是多么的不靠谱。但室外的展品却丝毫不受影响，都是些二战时期的遗留物，处处摆放的都是被打残的飞机、坦克等重型装备。二战时期莫港被日本占领，盟军为了夺回莫港，战斗异常激烈，看着这些被打残的装备，由于其标牌已模糊不清，看不出来哪一件是盟军的，哪一件是日本的？但从打残的这散落一地的零部件看，便知战斗该是何等的惨烈。

　　第二站来到了自然公园，其建在闹市中的一块原始森林之中。一进入园区是一块偌大的草坪，巧遇一群小学生在此研学，天真可爱的样子，不由人与其互动。没想到他们一点都不认生，一起拥我而来，有的竟跳着爬到了我的身上，令我不堪重负，既狼狈又心悦。

　　我们直奔最感兴趣的动物园区而来，参天古树间建造了无数个巨大的铁笼，分别圈养着袋鼠、乌龟、蟒蛇等大洋洲独有的一些热带动物。

　　随着鸣叫声的不绝于耳，来到了鸟类园区，据介绍，这里有超过100种鸟类栖息。幸运的是看到了几只色彩斑斓的鹦鹉，特别是这只白色的鹦鹉它的胆子真大，直飞我而来，头从网眼靠出来让我触摸逗它玩，令人恋恋不舍。走进最后一个大铁笼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极乐鸟（又称天堂鸟），自然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其长长的尾羽特别的飘逸。这可是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国鸟，以其华丽多彩的羽毛而闻名于世，为没能看到其独特的求偶舞蹈而深感遗憾。

　　离开自然公园，直奔农贸市场而来。两层楼的镂空大市场，除了少量的热带瓜果外，全是些木薯、红薯、芋头等根类食物。乡党兄弟说这便是当地民众一日三餐的主食。

　　再来大超市领略莫港的烟火气息，走进一看其商品标价，令我震惊不已。西红柿92.5基纳/公斤，茄子78.6基纳/公斤……1基纳=1.7人民币，贵的简直是太离谱。极穷的人民却是极贵的物价，我真想不通他们是如何生活？乡党兄弟看出了我的疑虑，他说：“这是富人购物的地方，你一路看到的都是些穷人，由于这个国家有金矿、天然气和木材等丰富的资源，所以产生了不少富人，他们住在山上的大别墅你若看了竟会惊掉下巴。”

　　略略走过，一叶知秋，感受颇深。真是一个很奇葩的城市，矛盾与魅力交织的城市——美丽的自然与糟糕的治安、贫困的居民与山顶的豪宅、落后的基建与蓬勃的资源经济。被称为“地狱天堂”还真是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