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武乡 一身红装

卧龙山人

<p class="ql-block">文/编辑/摄影:卧龙山人</p><p class="ql-block">美篇号:2170091</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走出武乡高铁站,第一眼看到的是“红色武乡欢迎您”。走在武乡大街上,第一眼看到的是凤凰山下、马牧河边的“我叫武乡,一身红装”。坐在出租车里:一身红装,司机:“我叫武乡……”</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叫武乡,生在太行山腹地,一条浊漳河把群山劈成两半,也把岁月劈成两半——一半是黄土与炊烟,一半是枪火与呐喊。若你顺着河谷走进来,最先撞见的,定是我那一身红装。不是绸缎的艳,不是胭脂的亮,而是枣木在灶膛里烧出的通红,是辣椒挂在檐下晒出的炽烈,更是八百里太行在1937年那个深秋,被热血浸透的暗红。</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红,从砖壁村的土炕开始。1937年10月,八路军总部踩着霜降进了村,门板卸下来当床,秫秸秆铺成褥子,左权将军的钢笔尖在油灯下开出细小的花,把“太行山”三个字写得力透纸背。房东大娘半夜起来添柴,火光舔着将军的草鞋,也舔着她家祖传的铜脸盆——盆底那层被岁月磨出的红,从此有了硝烟味。第二天清晨,队伍开拔时,大娘把最后一碗小米粥倒进小号手的搪瓷缸里,米汤晃啊晃,晃成一面小小的红旗。</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红,在王家峪的柳沟蔓延。朱总司令蹲在田埂上,和老乡一起撒下“沁州黄”的种子,他指缝里的泥土和枪托上的泥土一样新鲜。四月的风一吹,麦苗绿得晃眼,可人们记得更清的是那年冬天,战士们用刺刀在冻土上划出的“保卫家乡”四个字。后来麦穗低头,像无数士兵敬礼,而刺刀上的红缨,早被孩子的手摸得褪了色,褪成了村口老槐树下的红绳——系在羊角上,系在辫梢上,系在少女偷偷塞给通信员的那双布鞋上。</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红,最终在关家垴凝固。1940年那个黎明,决死队的战士趴在黄崖洞的红砂岩上,子弹把岩石崩成齑粉,粉末落在他们睫毛上,像一场迟到的雪。班长最后摸出怀里的布包,里面是离家时媳妇给的枣木梳子,齿缝里还卡着两根长发。他把梳子插在岩缝里,枪声就停了——不是战斗结束,是整个山头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到能听见太行山在呼吸。后来老乡说,那天黄昏,关家垴的晚霞特别长,长得像从1937年烧到1945年的火把,把天都烤焦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今你来看我,浊漳河还在流,只是不再有浮桥。砖壁村的土炕拆了,原址上长着一棵小枣树,秋天挂果时,总有穿红马甲的小学生来写生,他们画歪了的屋顶,像当年将军们画的作战图。王家峪的麦地变成广场,大妈们跳着广场舞,红绸扇一开一合,扇面上“抗战”二字早被水洗淡,可她们甩头的力道,分明是当年送郎参军时的决绝。关家垴修了栈道,崖壁上的弹孔被游客当取景框,框住对面山坡上的新坟——那里埋着班长的梳子,和他没来得及寄出的家信。</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叫武乡,我的红装不是衣裳,是太行山脊上永不褪色的霞。每当傍晚,夕阳从黄崖洞顶倾泻下来,整座山就像被重新点了一次火。这时候你站在八路军太行纪念馆门口,别急着拍照,先听听——风穿过青铜雕塑的枪管时,会发出呜咽,那是1939年冬天,二十岁的女卫生员在给伤员换药时哼过的《左权将军》。她哼着哼着,血就浸透绷带,渗进她藏青色的棉裤,在裤脚开出一朵小小的红莲。</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现在你知道了,我的红是火,是血,是辣椒,是枣木,是千千万万把刺刀上飘过的缨。它穿在身上太沉,可我舍不得脱。因为只要这抹红还在,就总有个声音在浊漳河拐弯的地方喊:“同志,喝口水再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