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我的阿勒泰（20）看不懂的莫高窟

景珺

都说，

3000年的历史看北京，

5000年的历史看西安，

8000年的历史看敦煌。

这一站，前往甘肃，

一览8000年的历史文明。

从乌鲁木齐到敦煌有900多公里，

没有鸟语花香，没有树影摇曳，

更没有人间烟火。

放眼望去，尽是黄土裸露的山丘，

丘陵的地脚大多充斥着层层塌方，

星星点点的植被点缀其上，

诉说着经年的沉寂与遥远的苍桑。

敦煌，是美术课里谈到的：

藏在戈壁里的成千上万的壁画；

是地理课里提到的：

沙漠中的绿洲和月牙泉；

是历史课本里提到的：

位于西北边关的地名，

是张骞出使西域，

玄奘西天取经的出关口⋯⋯

有人说，

人这一生，一定要去一次敦煌：

看看莫高窟的信仰，

看看沙与泉的两厢厮守，

看看玉门关的春风不度，

看看曾经的汉唐……

风在大漠戈壁上，吹了千年，

只期待在莫高窟临摹菩萨，

用那佛法，笑拈天下。

敦者，大也；煌者，盛也。

敦煌者，盛大辉煌之意……

从看了余秋雨的《文化苦旅》，

到樊锦诗的《我心归处是敦煌》，

还有全网经常看到的，

一生要出片的中国女人们的飞天美照，

我就对莫高窟有一种执念，

它成为我心中一处神秘而庄重的圣地。

2024年8月8日这一天，

怀着敬畏与期待的心情，

走近这个被称作千佛洞的地方。

远远就看见朴拙苍劲的崖壁上，

错落着蜂房般密密麻麻的洞窟，

如同一张张凝重的历史画册，

在烈日中，显得神秘而又庄严。

公元366年，三危山的万丈金光，

感动了一个叫乐尊的和尚，

自此，斧凿声叮咚，

便有了此后南北朝的穹顶、

隋唐的彩塑、宋代的地砖、

元代的壁画、清代的飞檐……

穿越了十六个世纪的悠长岁月，

在鸣沙山东麓陡直的崖壁上，

开启了这座艺术宝库的千年传奇。

郑重地踏上楼梯，一级又一级，

终于，紧锁的门开了。

窟门推开的瞬间，那一秒黑暗，

仿佛在提醒每一个过客，

这里，是需要用心体味的地方。

当讲解员手中的电筒瞬间亮起的时候，

我听到了几声轻呼。

30多米高的巨大佛像，

就那样遥远而真实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仰头，在尘埃与黑暗中，

依稀看到佛并不清晰的头像，

遥不可及，却清楚地感受到佛的目光，

深邃的目光。

那一刻，我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粒沙。

涅槃，即死。

佛祖侧卧在佛床上，安然而逝。

他的神态那样安详，嘴角含笑，

像极了一个梦中的孩子，

这种静好安闲的姿态，令人无端向往。

而他身后的弟子，

有的掩面，有的嚎啕……

排队30分钟，观摩3分钟。

洞窟很窄小，人群在身后簇拥向前，

留给每尊佛像的时间短暂如惊鸿一瞥，

当目光触及满墙斑驳的壁画，

仰望静穆的大佛时，

那奇妙的、灵魂被轻轻拨动的震颤感，

降临了。

那思维禅定的瞬间，

那融入慈悲的微笑，

那色彩与线条之间流动的乐章，

带领我们穿越了久远的历史长河，

重现昔日永恒的时光。

讲解员描述着，

古人在凿窟时计算过光线角度，

让清晨第一缕阳光恰好照亮佛像眉心，

那一刻会令你听之鼻酸，

原来最伟大的设计，

是让神性与人性在光影中相拥……

偶有细风吹过，沙粒被风卷着，

斜斜地打在洞窟外的崖壁上，

发出细密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诵经。

鞋底下的沙，发出细碎的响声，

像千年前还未凝固的画笔在墙上划过，

我于满目苍凉间，

看见繁花似锦，听见远古的声音……

四壁上的千佛图，顶空华美的藻井，

还有裙袂飘扬的飞天们，

铺天盖地，色彩绚丽。

那灰头土脸的外表下竟隐藏着如此神秘

的美丽。

在一个个洞窟中走进走出，

就像游走在变幻莫测的梦境里。

低头看砖，抬头看墙，满目都是精美，

千年的光阴如画册般摆在你的面前，

那穿越千年的沧桑，

把梦幻色彩渲染到了极致。

那些壁画里的故事，看似遥远，

却能精准触达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张骞出使西域图前，我站了很久。

壁画上的人马早已褪色，

青蓝颜料在岁月里洇成一片朦胧，

可张骞手中的旌节依旧挺括，

像一根刺破时光的针，

把长安的烟火与西域的驼铃，

缝在了一起。

我在那斑驳却难掩华彩的洞窟壁上，

看见了九色鹿于幽暗中的夺目光芒

所有的空气被定格在了时空里，

那从天堂而来的恒河就在眼前。

问一声九色鹿，你还好吗？

我想知道，世事沧桑，那些善良，

那些快乐，是否还一如从前?

这里埋葬着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的宝藏

1900年，一把芨芨草，

捅开了一个沉睡近千年的藏经洞，

把中国历经千年风霜的莫高窟，

推向了全世界：

千年的经卷，恒久沉默的佛像，

可怖的人心，莫测的命运，

贪婪蒙昧的欲望，就这样扑面而来......

导游的话在耳边悠悠响起：

敦煌藏经洞文物，藏于英国者最多；

藏于法国者最精；藏于俄国者最杂；

藏于日本者最隐、最秘；

藏于中国者最散、最乱。

王圆箓啊，你错了吗？

那些断臂的菩萨、身首异处的佛像、

大面积剥落的壁画、被凿空的墙体，

窟内处处藏着触目惊心的伤痕……

我尽力想从中感受到千年岁月的流淌，

有王朝的更迭，有灾难的洗礼。

英国科学家李约瑟说：

“整个西方的艺术圣殿，

也抵不过敦煌的一面墙。”

岁月将一切打磨成残骸，

却打磨不掉历史的痕迹。

人的力量原来也可以这般伟大

中国、古印度、古希腊、中亚文明四种

古老的旋律，在这里汇成千古绝唱。

让你一遇见，就想念，

看一眼，就沦陷。

这里有着信仰的炽热、生活的温度、

艺术的永恒。

看的不只是画，

而是一场跨越千年的对话：

与古人的想象力相遇，

与丝路的文明交融相逢，

与永远鲜活的艺术灵魂相拥。

时光的洪流从不会为文明停下脚步，

风沙终将吞噬洞窟，

灯光的照射和游客的过度参观，

都将加速壁画的氧化脱落。

我现有的知识体系对它的认知，

还是过于含混又潦草。

那高深莫测的宗教，旷世绝伦的绘画，

浩如烟海的经卷……

只做一个观光客，当真是辜负了。

被排成长龙的队伍推搡着前进，

似乎只听见了闷热夏日里焦灼的风声，

我以后恐怕不会再来了……

（注：洞窟内禁止拍照，窟内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