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随忆之手艺人

王立武

<p class="ql-block">剃头的、修鞋的、补锅配钥匙的、修钟表的、补车胎的、木匠瓦匠、磨豆腐的、打铁的、编篾席箍桶的……</p><p class="ql-block">褚明学弟以深遂的观察力,惊人的记忆力,厚重的功笔力、扑实的描述力,把当年家乡小镇的"清明上河图"展现在读者面前,将小镇无数个"非遗传承"的项目写岀来,留下来,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儿。刘洪同学惠眼识玉,先睹为快后第一时间转给我,我也马上编制美篇发岀来,以飨读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全文如下:</p> <p class="ql-block">小镇随忆之手艺人</p><p class="ql-block">作者:褚明</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老话说的好,“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因此,当年一些家境不太好的人家,便选择让孩子学个手艺来谋生。传承下来,大千世界便有了“七十二行,行行都有匠人”的精彩。</p><p class="ql-block"> 小镇也不例外,百十来户人家中不乏一些称得上“能工巧匠”的手艺人:剃头的、修鞋的、补锅配钥匙的、修钟表的、补车胎的、木匠瓦匠、磨豆腐的、打铁的、编篾席箍桶的……五花八门却都和日常生活息息相关。</p><p class="ql-block"> 有了这些手艺人,小镇人的生活着实方便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花个一毛钱理个发刮个胡子,人立马精神了很多。在马驿街鱼苗场对面的刘老先生家门口,经常能见到这个场景:头发花白身体清瘦却很䦆烁的他,给来剃头的镇上乡下的大人小孩,套上洗的发黄的围裙,左手木梳右手推剪,咔咔的在头操弄起来。在小半导体收音机里清脆响亮的样板戏声伴随中,不一会便让你变的神清气爽。如果遇到要刮胡子的,则把理发椅放平,让你先躺下,在镶着镜子的洗脸架里的脸盆里倒点开水,用水把长满胡子的脸打点肥皂,再用热毛巾把长满胡须的脸敷上,隔个三五分钟把毛巾拿开,用磨的锋利的刮胡刀,三下五除二,让脸上不留一根胡茬。剃头刮脸的人直喊舒服。刘老先生的理发技艺,比现在闪着霓虹的美发店里的小老板技术高的不是一星半点。</p> <p class="ql-block">  做篾匠的,桥南桥北各一家。桥北那家姓吕,个头不高,不善言辞,小镇人都称呼他“扳匠。他主要做大件,像竹凉床竹席之类的。如遇有人家盖房子用毛竹作房梁,自然也少不他在现场忙碌。</p><p class="ql-block"> 从山里运来的长长的毛竹,先放入水中泡一泡,再经过他一番斫、削、编、扎、打磨,篾皮篾芯在手中翻舞着,一件件精美实用的篾制生活用品便呈现出来,手艺的确很好。我们孩童时夏天乘凉睡的凉床篾席,基本出自他手。</p><p class="ql-block"> 镇南也有户篾匠,就是小六子父亲老张师傅,皱纹满脸,一看就是个饱经风霜的匠人。人很内向和善,整天嘴上叨根香烟。他主要做稻箩挎篮笆箕之类的,鸡笼鹅罩做的也挺好的。当年我们住在马驿街教师宿舍,和他家对面,还曾在他家订制过一个鸡笼,做的很副实。</p> <p class="ql-block">  当年小镇的农耕生活,催生了铁匠铺生意也不错,犁尖锄头镰刀剪子菜刀锅铲这些生产生活用具,无一不是出自铁匠铺。我对桥北一个叫三宝的浑身肌肉的铁匠印象深刻。</p><p class="ql-block"> 在过了扁担河大石桥到粮站去的路边,有间低矮的泥墙草房,门口杂乱堆放着干柴、煤块、铁件,这便是三宝简陋的铁匠铺。三宝性格随和,不干活的时候喜欢在草屋外面的小方桌上,跟老婆“胖子”喝上几杯,整天脸色都黑红的。手捧着大号罐头瓶做的茶杯,厚厚的浓茶犹如他辛勤而宽厚的品性。看到熟人路过,热情的招呼坐下,就着臭干子萝卜干,随便喝几口。</p><p class="ql-block"> 三宝铁匠铺生意应该是不错的,小草屋里整天炉红通红、叮咚哐当的。三宝用铁钳夹着烧红了的铁件,用小锤敲敲打打,对面的徒弟抡起大锤嗨,你来我往,很有节奏感。不一会一件东西便打制成功,往边上水桶里一扔,吱吱的冒出白气。转身又跑到大炉边拉着风厢,通红的炉膛里,一块块被猛火烧“软”了的铁件,又要让三宝敲打成型了……</p> <p class="ql-block">  豆制品是当年百姓餐桌上的佳肴,一开始凭票供应,供销社独家经营。凭心而论,那时供销社豆腐店管爷爷周师傅二人起早摸黑的做的相当不错,石磨成浆手工压制,臭干子堪称一绝。</p><p class="ql-block"> 开放以后,供销社不再做豆制品了。可小镇人餐桌上离不了豆制品。于是出了二家个体豆腐店,都在桥北,一个是靠东边铁路桥的汤家,属半路起家做豆腐。一边是大石桥西边的张家,磨豆腐是祖传家业。二家使出浑身解数,豆腐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各有千秋:汤家豆腐滑嫩,张家干子板实。二家竞争,老豆腐、白干子、酱油干子、臭干子、锅巴皮子、豆腐脑、千张……品种多了,价格也公道,小镇人口福不浅。</p> <p class="ql-block">  在紧靠大石桥南边,有一个修鞋子摊子,小镇上的人家肯定都光顾过的,因为当年这是小镇人修鞋唯一的去处。打个鞋掌,换个鞋跟,补个鞋面,还兼修个拉链雨伞的,手摇补鞋机咧嘴爱笑的陶师傅都会让你满意而归。陶师傅是个残疾人,靠这“皮匠”手艺,日子过得不错,听说还讨了一个勤快的老婆,只是后来再也没见过他。</p><p class="ql-block"> 紧靠着大石桥与修鞋摊子对面的,是瘦瘦高高的老六开的修钟表的一间小铺子。改革开放后,小镇人的日子越过越好了,曾经的“奢侈品”手表,成了平常玩意儿。钟表修理也顺势成了一门新手艺。老六姓翟,当年随全家下放农村,后回到镇上后自谋生计。天性聪颖的他到县城里拜师学艺,钟表修理技术不错。机械钟表换个部件擦擦油,电子手表换个电池什么的,做的挺好。后来也能“升级”捣鼓修修收音机电视机的。</p> <p class="ql-block">  凭着过硬的手艺、随和的品性及合理的收费,老六的生意一直挺好的。每天守在大石桥头不足十平方的修理店里,迎来春秋送走寒暑。据说他是在小镇被“新城”取代后,尽管生意清淡了许多,却坚持到古镇被无情拆迁,是最后一位坚守在小镇大石桥边的手艺人。真的是对小镇有着难舍的情怀。</p><p class="ql-block"> 住在桥北的赵老三出生在悬壶济世的医药世家,其父赵老先生是小镇卫生院的名中医,医技医德堪为师表。赵老三自幼浸润其中,深得中药材辨、采、制、配之精髓,经常去山里寻找药材,凭着自己独特的药学本事,总能采到治病急需的货真价实的原材,再回小镇经过蒸、晒、碾几道工序制成各味中药材。他每天站在在小镇石板街合作药店柜台里,古色古香的药柜,厚淳沉重的药香味中透出中药文化深厚的底蕴。几百味中药在他的手中,用“等子”称好配齐,变成了一剂剂救死扶伤的良药。找赵老医生开方子,到赵老三那里“抓付中药”,成了当年小镇人医治疑难杂症的首选。</p> <p class="ql-block">  石板街的尽头马驿街上,一个被人称为“小摸”的中年人,名如其人,整天穿着一套黑色橡胶连裤服,扛着一把渔叉,上面挂个鱼篓,行走在小镇周边的河塘沟渠。凭着“捕鱼捉蟹”的独门绝技,在水中不用任何工具,就靠一双手“摸鱼”。沿着湖边一圈下来,篓子里都是活跳乱跳的鱼鳖黄鳝泥鳅大海虾,每天都有鱼获。第二天清早拿到大石桥上,一股脑“兑”给卖鱼的,换几个碎银,买包烟打个半斤酒。“摸鱼”的手艺让小摸的日子过得有些滋润。</p><p class="ql-block"> 当年小镇还有一批在建筑业上匠心独运的“手艺人”,名字已记不清了。他们并非科班出身,有的甚至是没进过学堂,大字不识几个,不一定能看懂图纸。有几个瓦匠其貌不扬,有些邋遢,却能把小镇的几处颇有点难度的建筑物,弄得有模有样,像“红星接待站”、供销社“百货大楼”、砖瓦厂几十孔砖窑及几十米高的烟𠧧,还有一些水利设施,都历经风雨而纹丝不动。颇能代表当年建筑水准的那些值得称道的“杰作”的背后,饱含了工匠师傅们长期不倦的摸索和积累、超人的技艺和智慧。</p> <p class="ql-block">  历数小镇上有些名声的“手艺人”,这几位不能缺席:会照相又会冲洗照片的文化站徐站长,腿脚有些不便的红星大队“赤脚医生”圣老中医,油坊里的木榨菜籽油的大师傅“鬼火”,马驿街住着的接生婆小牛奶奶,在二十里乡下住着的缝补补针脚很好裹着小脚的徐老太太,食品站宰猪干净利落的木生老爸,还有兽医站劁猪的老林……行当不同,都能称得上一方扬名的手艺人。</p><p class="ql-block"> 当年小镇的那一代手艺人,小镇给了他们展示才艺的舞台,他们以饱含心血的“作品”回馈了小镇。曾经风华正茂的他们都已渐渐的老去,湮没在岁月的长河中。还记得他们的人,也渐行渐远了。</p><p class="ql-block"> 历史的长镜头中,他们赖以谋生的匠心艺能,他们默默劳作的平凡坚韧,他们无欲有容的厚实仁心,都清晰无比的重现眼前,已深深的镌刻在大石桥的每块青条石上,载入了小镇无字的史册。小镇的故事里,永远都有“手艺人”的角色。</p> <p class="ql-block">文中配图为网络下载,谢谢作者。</p><p class="ql-block">昵称:王立武</p><p class="ql-block">美篇号:54976624</p><p class="ql-block">时间:2025年7月29日</p>